“那就不合常理了。”
敏瑜想起二房叮囑的話,不由多了幾個心眼,道:“香和油都是一塊兒採買的,必是精心計算過的,都是一樣連夜熬著燒著,如何香沒了,油還剩許多?”
婆子不料她這般斤斤計較,似是很尷尬道:“奶奶有所不知,老奴我在府裡好說歹說也過了十來年,為這個府可謂是忠心耿耿,怎可在這個時節來打主意,奶奶莫冤枉了好人。”
“我不冤枉你。”敏瑜情知她會錯意,便道,“媽媽一番辛苦我自然看在眼裡,只是還要問媽媽一句話,負責採辦的是什麼人?”
婆子道:“負責採辦的是何三,那也是個好人,原是咱們六奶奶的奶胞公。”
“那麼,領銀子的事兒還請媽媽先放一放,請叫了何三來,我有話要問問他。”
敏瑜不做多想,就吩咐了一句。
婆子為難片刻,只得空著手兒出去。
半道上遇見兩個院丁,看著她沒精打采的,不覺開起玩笑:“吳嬤嬤,你哪裡來,扯得一身臊?”
吳嬤嬤張口啐一聲:“猴崽子們,專一會扯你孃的臊,拿我也打趣起來。仔細你們的皮罷,叫八奶奶看見,定有話問你們呢。”
院丁一頭霧水:“八奶奶有話問?問什麼呢?”
吳嬤嬤心中來氣,越發遷怒他們道:“問你拿著死了爹媽的錢作甚麼事去了。”
兩個院丁連聲哎呀,都道:“嬤嬤有話好說,如何咒起人來?”
吳嬤嬤也知自己說話過分了,便道:“我何嘗想咒你們呢,倒是我自己被人懷疑呢。懷疑了我也就罷了,現如今連六奶奶她都起疑心了,要我說才上任幾天呢,就作威作福起來?倘或短缺了香火,我看她怎麼收場?”
院丁面面相覷,聽了半天也沒聽懂,恐怕她再口出不快,便都推搡著嬉笑走開了。
吳嬤嬤嘆了口氣,正沒什麼主意,她想若要真把六奶奶的奶胞公請去議事房那裡,依照方才所見,八奶奶勢必是要審問一番的。她往常承蒙何三關照,又有個侄子,眼下正在何三手底下辦事,分得兩三分油水,若是何三被問出什麼,她侄子必然逃不掉。想著煙雨說六奶奶在四奶奶那裡,吳嬤嬤也不往別處去,徑自到了女眷休息的地方,找鄭紅纓去。
鄭紅纓在屋子裡正和馬秀菊等人說些閒話,鄧紫祺和汪靈芝起先還納罕她這麼個大忙人,如何有閒情跑到這裡來了。及至聽她說起,敏瑜已經代替了龐君柔的職責,前去議事房管事去了,兩人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鄭紅纓的用意,只嘆她城府過深。
幾個人說話間,吳嬤嬤趕過來,恰遇著春曉。
春曉便道:“嬤嬤做什麼呢?”
吳嬤嬤道:“可找著姑娘了,哎喲,我的姑娘,可了不得了。六奶奶在這裡吧?我要找六奶奶說去,這八奶奶欺人也太甚了。”
春曉聽她說到八奶奶,不由好奇:“嬤嬤是從哪裡來的?”
吳嬤嬤道:“還能從哪裡來?我往議事房找六奶奶,煙雨姑娘說,六奶奶不在,讓我到這兒找。倒是不知,房裡還坐著個八奶奶,一聽我要來找六奶奶,就忙忙叫住我,沒頭沒臉的說我一通,直叫我好沒意思。”
“奇怪了,好端端地八奶奶說嬤嬤你做什麼,莫不是嬤嬤你對八奶奶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敏瑜新來,府里老人大多不認得她。又有倚老賣老的,間或見她年紀輕,說話不知輕重,一時生惱也有可能。
吳嬤嬤連連叫屈,忙道:“姑娘冤枉死我了,我哪兒敢跟主子們胡說呢?就是靈前的香火沒有了,我找六奶奶領香火錢,這就算是得罪八奶奶了嗎?”
“領香火錢有什麼不應該的?”春曉也是不解,便向吳嬤嬤道,“你且等著,我回奶奶一聲去。”
吳嬤嬤站住不動,春曉自去裡面回話了。
鄭紅纓一聽便疑惑道:“香火錢早先不是領過,都採買完了嗎,如何這會子還要香火錢?”
春曉說是不知,鄭紅纓便叫吳嬤嬤進來。
吳嬤嬤一進門,磕了頭,不管不顧就把方才去敏瑜那裡的事全都說了,這且不算,她仗著自己是府里老人,越發添油加醋說道:“誰能想到她那樣聰明似的人兒,竟這般糊塗呢,話裡話外都明說是何三爺和我貪了那香火,還要我叫了何三爺去對質。奶奶你想,何三爺是你們鄭家帶過來的人,向來行得正走得直,八奶奶這麼一說,不說何三爺和老奴我臉上過不去,就是六奶奶您臉上也過不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