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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是您前年中秋被戶部尚書慪著了,說以後年年都給他們戶部發伍仁陳皮月餅的啊。

陳……皮……

齊昱艱難地嚥下了那口月餅,涼沁沁的目光落在溫彥之身上,此刻只望“目光如炬”這詞能有字面上的意思,這樣就可以清燴溫彥之,爆炒溫彥之,紅燒溫彥之,醋溜溫彥之……

正當他想到“醬燜溫彥之”的時候,溫彥之向堂上伏了伏,定定地開口了:“皇上,民耕辛勤,糧食來之不易。”眼睛還直直盯著齊昱手裡的大半個月餅,意思是要他繼續吃。

齊昱無語凝噎。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分明是愁緒漸行漸無窮,迢迢不斷如秋水……

日子飛也似的,八月眼瞧著見了底,淮南賑災事宜行置妥善,該是將出巡治水提上日程的時候。

雖然譽王和溫久齡提議讓齊昱避出京城,也是出於最甚重的考慮,可齊昱要去淮南,卻不是為避難。一則,他想親自去看看困擾朝廷數十年的水患,究竟是個甚麼樣子,二則,折報傳賢王到了淮南之後,亦聽得那“康王欲皇”的童謠,為了追查九龍錦失竊之事,是日奔夜走,齊昱不免有些顧慮。

原本對賢王此去很是放心,可如今真見了賢王如此奔走尋找康王的蹤跡,齊昱又提起了一絲擔憂。康王死得不清不楚,或然還活著,正在何處蟄伏,又或然是真的已經殞命,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哪一種。

夜裡闌珊時候,或是日前中秋夜宴上,齊昱常常想起少年時,一眾兄弟走馬觀花燈,最是春日裡杏花吹頭的時候,巷弄坊間滿樓紅袖。康王在,表弟齊政也在,廢太子齊曇帶了小廝從東宮溜出來,賢王帶著十一二歲的他騎在高頭大馬上。那時雖有猜忌,雖有疑心,雖有暗湧明潮,卻也是親表兄弟一起在一處玩樂,毫無避忌。

故有時候百轉千回,他心裡總有一絲殘念,期求著康王或許未必真死,而是失了記憶被善良農家所救,從此在山水之間過得悠然自得……不用像齊政英年早逝,更不似廢太子幽禁清心寺,如今只淪落為外戚謀逆的工具。如此便是最好,最好。

事到如今,周、林謀逆在即,若真按訊息打探所說,他們想要先奉廢太子上位,再行操控替換之事,齊昱不禁會想,等來日平復風波,廢太子又當如何論處?難道日復一日,他最終也會走上康王當年的路,開始手足相殘?

莫非帝王一業,當真蒼容槁骨,要拼個孤獨寥落?

他不想,亦不知命運到底準不準。

齊昱從遠方宮牆的琉璃金瓦上收回目光,得見一個黑衣暗衛匆匆行來,跪下稟道:“稟皇上,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第27章 【微服出巡】

九月初二一早,齊昱將三公、六部尚書招入內朝,公佈了自己七日後即將出行淮南的打算。三公顯得極為震驚,聯力勸阻齊昱萬萬不可冒險。

齊昱冷眼瞧著堂下週太師同林太傅的眼色,輕笑道:“帝不視江山,何以為帝?淮南水患困頓我朝數十年,歷代先祖皆為其擾,如今朕得新法,定要試試能否致用,若不如此,則愧對祖宗,愧對社稷。朕意已決,眾卿不必多言。”

三公、六部遂也不敢再勸。周太師小心問道:“依皇上意下,此番微服出巡,當借個名字,不知皇上可有人選?”

齊昱點點頭,“兵部侍郎葛瑞抱病欲辭已有兩月,朕已著吏部擬定由西疆總督劉炳榮繼任此職,以後便是新的兵部侍郎。劉侍郎從未入京,目前尚未入職,在百官、地方亦是生臉,此番朕便化作劉侍郎,帶一列兵部親隨,跟工部一人,戶部一人,取道正南官道,渡江南巡,假作欽差深訪民間。眾卿意下如何?”

如此周全低調,諸官皆連連稱好,唐太保問:“不知皇上可定了工部、戶部各是何人?”

齊昱道:“工部麼,便是提出治水之法的溫彥之,此人亦無人可替,必須同行。戶部許尚書年歲已高不適奔走,侍郎尚在趕錄西北大旱後的屯田單子不甚得空,況隨行之中能認出朕的人多了,反倒會被旁人瞧出端倪,放不開手腳,不如著個未曾面聖的主事隨朕去罷了。許尚書,你手底下哪個主事機靈些?”

許尚書連忙出列:“稟皇上,臣手下一主事名為龔致遠,高中明德十八年的榜眼,在田賦、厘金二部都統錄過賬冊,從未出過差錯,想來當得重任。”

——明德十八年的榜眼,那算起來,和溫彥之尚是同科?

齊昱笑了笑,首肯道:“那便任這龔致遠同行,許尚書需交代好一干事宜,不可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