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倆的感情,除了親自選出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做個太孫太傅之外,也要韓玠每天過來一同教導小皇孫——無非是讓韓玠牢記思安的太孫身份,免得將來生出異心罷了。
端午才過,謝璇便收到了一封信,是韓采衣的。
信是用韓玠的渠道送回來的,裡頭一張信箋是韓采衣的字跡,說她已經尋到了想找的人,雖然那人無動於衷,她卻想留在那裡試一試,趕八月中秋再回去。此外便是一張未有任何裝裱的宣紙,上頭一幅山水畫,顯然是晉王的手筆,且比從前更見意境。
韓采衣信裡的女兒家心思自然不能給韓玠看,晚間把那副山水畫擺在桌案上的時候,韓玠也頗稱許,“晉王殿下出了宮廷,山水畫上的進益可不小,難怪不想再回朝中。”
“他不想回來麼?”
“立太孫之前我曾問過他的意思,若他有意於皇權,也不會任他流落在外。不過他除了想念玉貴妃之外,對京城倒是沒有多少眷戀。”
謝璇感嘆,“早年越王做的那些事情,想想都叫人害怕。他那樣的性情,困在這京城裡,確實是為難了。玉玠哥哥,他打算一輩子都在外面藏著?”
“那倒未必,畢竟京城裡還有個玉貴妃。”
謝璇點點頭兒。那一對母子雖身在皇宮,卻總有遺世獨立之態,等元靖帝駕崩,皇位塵埃落定,當年的事情揭過篇了,母子能夠團聚,這也是值得慶幸的事。
這一年的九月,秋試如期舉行。
元靖帝在中秋家宴之後便病倒了,上了年紀又積勞一生,纏纏綿綿的總不見好。太孫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元靖帝沒了處理政務的精力,朝堂上下的大小事宜,就都交給韓玠暫理,諸事由內閣同信王商議,擬定之後小事直接辦了,大事兒呈到御前,由元靖帝親自示下。
秋試乃是選拔人才的大事,從前元靖帝坐鎮京中,會選派幾位重臣往各處巡查。今年便是韓玠主理,京中交給衛忠敏,他在派重臣往各地巡查之外,也挑了幾個要緊的地方走了一圈。
待得桂榜出來,謝澹果然是高中了的。
恆國公府上下闔府歡慶,信王府裡自然也是喜氣盈盈,謝璇封了好大的禮物送過去,謝珺也是高興不已,就連已跟隨宋遠前往南邊的陶氏都備了厚禮,假託南平長公主之手送到了謝府。
這樣的歡慶反倒讓謝澹有些不好意思,在外人跟前應付得當,到了謝璇跟前的時候才吐了句真心話,“原想著春試取個差不多的名次就成,這麼一張揚,這半年可得好生準備了。”
謝璇忍俊不禁,“不必想太多。京城裡這麼多世家子弟,有幾個像你似的?宮裡娘娘也吩咐了,春試的位次並非最要緊的,這半年裡也要跟著看看朝堂上的眉眼高低,將來進了翰林院上手得快,也能早點熬出頭來。”
“最近也跟著大姐夫和三姐夫討教過在翰林院裡的事情,信王得空時也會指點我,姐姐,我這才叫天時地利人和。沾了比別人更多的福氣,自然要更用功些。”
謝璇忽然想起小時候的趣事來,“那時你說要給我掙誥命,這雖然指望不上,你能夠有一番建樹,我和大姐姐在外頭,也是有倚靠的。”
那還是十歲左右時的事吧,謝澹失笑,“那時候我不懂事,姐姐卻記著了。”他如今還是在老太爺外頭的院子裡住著,目光越過院牆就能瞧見老太爺書房旁邊的那座書閣,裡頭藏著恆國公府曾經的榮耀。十六歲的少年恢復了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樣,緩緩道:“我揹著姐姐的期待,也揹負著這座府邸的將來,這件事我沒有片刻忘記。”
謝璇徐徐點頭。
年少多磨,幼歲當家,也不知該喜該嘆。
這兒熱鬧罷了沒幾天,慶國公府便也熱鬧了一回——二十五歲的許少留升了正四品的鴻臚寺卿,主掌一部之事務,有事時可直接面聖參奏。在他這個年紀成為手握實權的正四品官員是極難得的事情,慶國公府迎來不少賀客,倒將謝珺忙得腳不沾地。
雖說許少留納妾令謝珺有所不悅,他卻是韓玠身邊極得力的幫手,那一日韓玠便帶了謝璇親自去道賀。謝璇挑空跟謝珺提起霞衣坊的事情來,謝珺卻是應了,姐妹倆隨後便往來得更多,趁著溫百草就在信王府附近的便利,一同為衣坊的未來謀劃。
而鴻臚寺中,許少留顯然也沒閒著。
關於越王的訊息透過種種渠道慢慢進了韓玠的耳朵,也令他的臉色愈來愈沉。
鐵勒的那位小皇帝登基不久,才能也不算出眾,雖然老皇帝臨終前命新任的南苑王監政,南苑王手裡卻沒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