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連,在收養孤女一事上推脫其辭,雙魚便被自己的舅父盧嵩帶走,一直寄養在身邊,直到如今。
雙魚的舅父盧嵩也是個有來歷的人,以博才通律而聞名,先帝兆元十八年的狀元,一度在神京身居高位。只是十年前,因為在那場令朝官至今無人再敢提的朔州戰事之爭中觸怒了今上而被趕出神京,官一級級地往下降,直到降成了個縣令。京中的皇帝,似乎也早忘了當年這個他一手提拔的內史令。他在地方一留就是多年,再也沒回過京。
舅父雖從京中大員被累降至縣令,卻無半分怨言,更不敢懈怠。無論到何處為官,任上無不兢兢業業,一心為民。大到統籌錢糧、訴訟判案,小到養老恤孤,考選俊才,林林總總的衙門事務親力親為。五十不到的年紀,兩鬢就染滿了白霜。前些時候不慎又染了病,一直咳到現在還沒痊癒。
“舅父,不早了。吃些點心,早些去休息吧。”
雙魚推門而入,來到桌邊,放下碗道。
盧嵩抬頭,見外甥女來了,笑道:“我把這陳情寫完便去睡了。”
地方政務千頭萬緒,衙門雖有書吏,只是跟著這點滴油水不沾袖的縣官做事,撈不到什麼大好處,眾人也就馬馬虎虎地應付著,等三年熬到了送他走而已。雙魚自小聰穎,跟在盧嵩身邊讀書習字,這兩年,見舅父案牘纏身,常常深夜不眠,也會到書房替他整理文書。盧嵩起先不放心,慢慢地,見她把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確實令自己減負不少,便也將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文書事務交給她。到了現在,盧嵩晚間在書房裡處理公務,雙魚在旁伏案已是常態。
“需我幫手嗎?”雙魚問。
“現下沒有。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雙魚沒再說話。
盧嵩覺察到外甥女的沉默,抬頭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下,將筆擱到筆架上。
“小魚,你還在擔心孫家嗎?放心,孫家再猖狂,舅父也定不會讓你委屈的。”
雙魚搖了搖頭:“舅父,我不是擔心孫家兒子。我只是擔心您。聽說州府陳大人和孫家關係很好。我總擔心他們會為難您……”
“孫家不過是出了個哺過太子的婦人而已,竟也猖狂如斯!當今陛下一向察民情而肅吏治,我有何懼?”
盧嵩雖然在十年前被貶謫出京,但對於此刻遠在神京裡的那位“聖人”,他卻似乎並無多大的怨恨。平日偶然在雙魚面前提及,口吻也帶敬意。
雙魚只有苦笑。
皇帝再英明,再痛恨貪官汙吏,他的制度也要大興的各級官員一級級執行下去的。這些年跟隨舅父在各地徙官,她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下這麼大,皇帝即便三頭六臂,也不可能管到荔縣這個在輿圖上看都看不到的小地方,更不知道這裡到底正在發生著什麼。
舅父什麼都好。就是不知,或者說不願變通的性格令雙魚時常感到擔憂。只是,雙魚有時候在心裡想,這大概就是人的命運了。倘若他肯像別人那樣圓滑處世,哪怕只是稍微彎折一下,當初也許就根本不會被被貶謫出京了。畢竟,自己父親當年雖然身死後還獲了個不赦的罪名,但皇帝很“寬大”,並沒有株連到親族,就連自己的親伯父到現在還在京中好好地當著他的官,何況是舅父?
“那麼我先回房了。您也早點休息,別忙到太晚。”
雙魚只好道。
盧嵩點了點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問:“你表哥最近可有讀書?”
雙魚躊躇了下,還是把白天裡盧歸璞託自己傳達的話給說了一遍,見他眉頭緊蹙,笑道:“舅父,表哥既然無意於文章功名,您再迫他,猶如強按牛頭飲水,事倍功半。他既然立志從戎,舅父何不讓他改試武舉?說不定將來也另有建樹。”
盧嵩沉吟片刻,終於嘆了口氣:“我知璞兒確實也不是讀書的料。你既然也這麼想,我再考慮考慮。或者讓他改考武科,也未嘗不可。”
雙魚見他口氣終於有所鬆動了,心裡也高興,笑道:“那我先替表哥謝謝舅父了!”
盧嵩望著外甥女,起身雙手背後,在屋裡踱了幾步,忽然問道:“小魚,你覺得你表哥為人如何?”
雙魚道:“我表哥自然是好的。舅父問這個做什麼?”
盧嵩微笑道:“你和璞兒自小青梅竹馬,我看你們感情甚篤。你舅母還在世時,就有過讓你倆成親的念頭。我也是樂見的。只是那會兒你們年紀還小,所以也沒提。如今你十六,璞兒也快十八了。我想著,要是你也願意的話,等過了這個年,舅父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