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他只這樣道了一聲。
……
雙魚是在下半夜回定遠鎮的。回房後沒立刻睡下去,就著燭火提筆寫了請罪陳情書。直至拂曉,請罪書終於謄寫完畢。
東方微明。
雙魚身體已然疲憊至極,睡意卻依然沒有半點,獨自出來到了鎮尾一片荒地,抱膝坐於路邊一塊巨石上,對著東方漸漸泛白的天際出神。
微風掠動她髮梢衣襬,她坐那裡一動不動,宛如一尊石化人像,忽然聽到身後似有響動,轉頭,見段元琛正朝自己方向騎馬而來。到了近前,他放緩了馬速。
雙魚忙從石上站了起來。
段元琛馭馬停在了她面前。
他的神情和平日看起來差不多,只是眼中略帶了血絲,看起來昨夜回來之後,似乎也沒睡。
“殿下。”
雙魚朝他恭謹地喚了一聲。
段元琛道:“你不必給皇帝寫什麼請罪陳情書了。我雖不回,但寫了道呈折,已交人發往神京了。我叫人今日就送你回庭州……”
他頓了下。
“你回京也好。我舅父會替你安排的。你自己路上小心。往後保重。”
雙魚驚訝無比,為他告訴自己的這個訊息。
據她先前所知,從段元琛十四歲那年離京後,至今這十年的時間裡,他從未與自己的皇帝父親有過半點往來,哪怕是隻言片語。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這時候竟突然給遠在神京的皇帝去了一道折。
他在折裡寫了什麼,她自然無從得知,但隱隱也能猜到,這應是為了自己。
“殿下……”
雙魚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怔怔望著他。
段元琛看了她一眼,最後朝她略微點了點頭,馭馬轉身疾馳而去。
第19章
幾天後,雙魚回到庭州,等榮恩回府,便去求見。得知她打算回京,榮恩十分驚訝:“七殿下已經被你說動了?”
雙魚搖頭:“沒有,但殿下往京裡送去了一封信。我再留下,也只是徒增殿下煩擾,不如就此回去。至於陛下那裡到底如何定奪,就聽天命了。”
此前京城來傳召的幾個使者,段元琛莫說有回應,便是連面也沒讓他們見著。這次皇帝改派故去的沈弼之女前來,榮恩自然暗中也留意了下,前些時候,見段元琛反應依舊冷淡,原本漸漸也不抱什麼希望了。沒想到臨了他竟會給皇帝去信,雖然不知道信裡到底說了什麼,但無論說什麼,比起之前毫無反應,無疑是個驚喜。
榮恩沉吟了下,道:“也好。我這就安排人儘快送你回京。”想了下,又安慰她,“沈姑娘也不必過於憂慮。你此行雖然未能達成期望,但殿下既然肯給陛下去信,我料想也是為你美言的。殿下其人,面上看著冷清,實則重情念舊。否則十年前,他也大可不必……”
他突然停了下來,搖了搖頭。
雙魚腦海裡浮現出還在定遠鎮的那個清早,兩人遇到時,他叫自己不必寫請罪書時的一幕,微微出了神。
“爹——”
門外忽然傳來榮平的聲音。
榮恩抬頭,見兒子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我送沈小姐回京吧!”他說道。
……
自從沈弼的女兒到了庭州,榮恩就覺察到兒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在自己面前,三句必定離不開她,遇到和她有關的事,也是與乎尋常的熱心。
兒子年十八,尚未婚配。他似乎鍾情於沈弼之女,榮恩早就看出來了。
他倒不是不喜歡沈弼的孤女,相反,這個故人之女很入他的眼。只是,憑了他的直覺,皇帝既然派她來做他與兒子之間的說客,榮恩總覺得皇帝應該還別有意圖,加上她的特殊身世,不會只是僅僅派她來當說客這麼簡單。
自己的兒子這時候倘若貿然插入,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榮小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榮恩還在想著怎麼回絕兒子的要求時,雙魚已經微笑著開口,“但是真的不好再勞煩您了。都護已經擇好送我回京的人。這裡更需要榮小將軍。”
榮恩見雙魚心思玲瓏,猜到了自己所想,便順勢道:“是。榮平你還另有要務!送沈姑娘回京的事,我交給別人了。”
榮平不甘,還要再開口,榮恩已經擺了擺手:“就這樣吧!我和沈姑娘還有話說。你出去!”
榮平無可奈何,看了眼雙魚,見她不語,只好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