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也不敢肆意享樂。
倒是冼馬巷,有永安侯府坐鎮,比京中其他地方多了一份安穩。
月尾接梢,正是放榜的大日子。老侯爺一早吩咐開了中門,收拾各處樓閣。酒宴戲班皆已備好,只等喜報一到,就讓愛孫出門放響; 日後他們老趙家必定是愈發興旺!
侯府八位少爺齊坐一堂; 一直翹首盼著外面的訊息。
而此時; 趙秉安才剛剛從鋤香草廬打馬而回。他也沒想到區區一篇策論居然就真的刺了顧椿的眼,最後甚至還要請動沈首輔來平息事端,連累師傅欠下好大一個人情。
堂堂閣老之尊,氣量竟如此狹窄; 無怪乎被蘇袛銘欺壓半生不得志。
疾步走進大堂; 給幾位叔伯見過禮後,趙秉安便一頭扎進了華廈,有些事,除了老爺子,其他人還真不敢說也未必能講得清楚。
“這個訊息出自盧國公府,該當出不了差錯。”
“是程處弼親口所言?”
“不; 是程處嗣,他前幾日在孫兒的同窗宴上醉酒,不慎漏了口風。但孫兒覺得,這應該就是盧國公世子藉著幼子的口說給孫兒聽得。
程家雖被排擠出黃沙軍團高層,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盧國公小心謹慎的秉性,在北疆留下暗樁,留心兵馬調動,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只不過,玉樓在漠北深處,那一片地域滿是荒丘沙漠,平素連個活影都不見,幾大軍團幹嘛都擠著這一個供給站去?”
“孫兒記得戶部去年給北疆調過兩次軍械糧草,後來勳貴們鬧騰,又特意補查了一回,現在那些兵馬不說人壯馬肥,也不至於落魄到去搶玉樓這麼一塊破落地盤吧。”
“足足五萬大軍呢,擅離疆界,真鬧到朝上去,為數不多的武勳恐要再經一次大清洗了……”
軍中資源掠奪極為嚴重,各軍團之間常有傾軋,幾大軍團的人馬每隔幾年都要來上這麼一場摩擦,趙秉安早些年也略有耳聞,只是不知這與永安侯府有什麼關聯,還要程家如此費盡心思不露聲色的提醒,他祖父可早就上交兵權好多年了。
永安侯府源出於黑雲軍團,開國永安侯甚至掌過一屆帥印,可惜趙家在軍中的根基在老侯爺那一代遭遇嚴重打擊,故去的上代永安侯行軍路線遭竊,迫不得已以五千押司兵馬與柔然近萬伏騎對陣,最後英勇殉國,屆時永安世子趙汝貞才剛剛成家立室。
嚴格來算,這場仗乃是大勝,先侯打出了大朔的聲勢,讓柔然這個原就匱乏的部落損失慘重。可軍功這東西也不是能繼承的爵位,按老侯爺當時的資歷,他連坐個千夫長都不定夠格,更別提為將為帥了。
還是當時的定國公拉拔了一下,將雛鳥般的老侯爺護在羽翼之下,手把手的教授排兵佈陣,這才有了後來趙汝貞在北疆戰場上的赫赫威名。
可惜,陸家麾下挾恩求報,日漸侵佔永安侯府的資源,最後逼的老侯爺不得不自立門戶,若非故去的陸從風與他情誼深厚、生死相交,兩家根本不會走到聯姻這步。
永安侯府已經從北疆軍團這個沼澤潭裡脫身了,陸從風與陸翼江父子也都是眼明心亮的人物,可惜就是放不下西郊那點家底,空給東宮二皇孫討嫌。
老侯爺晨起一身練功服未褪,半頭華髮印在日光裡,凜凜焯光。
“程存自從當年給其子續娶宗室女,便被黃沙軍團除名了。那個老匹夫記恨著襄武侯與錦鄉伯,這些年沒少背後放冷箭,他讓自家孫子給你送信,恐怕意在洩密東宮。”
“盧國公這是想借我趙家之手清除軍中異己?”這倒是說得通,只是程家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暗中傳信御史臺或者都察院,不是有大把人湧上來立功嗎。
“哼,他敢!”
“秉安,你可讀過裕慶二十七年的,宣徽造冊?”
“這……,聖上封存了先帝的起居錄,除了六部舊賬,其它的都移入了皇宮大內,孫兒無緣參讀。”
“祖父這裡有一紮小記,你就在此看看吧。不過,你這輩子就看這一遍,閱完之後即刻燒了,這是不祥之物,裡面記載的也都是不詳之事……”
二十多年過去了,多少浴血奮戰的袍澤英魂喪冤,趙汝貞不知道當年袖手旁觀是對是錯,但好歹趙氏一族得以保全,祖宗基業沒有敗在他的手裡。
越過書桌,上了年紀的老人緩步走入臥堂,這間屋子堪稱簡陋,清冷的石刻地板,被歲月磨平了所有稜角,時不時能將窗子漏過的點點光亮反射到床上去。
兩床素被,一盒圓木舊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