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翰林院,為首的三位大學士無一出身江南,看來太子是有意震懾士林了。
這種情勢下,國子監的勢頭一片大好,很多飽讀詩書的有志之士都意欲下場一試,畢竟在天下人眼中,太子登位已成定局,這頭批“天子門生”的殊榮可不能被人搶了去。
永安侯府打從二月下旬就收到了不下上千封拜帖,有自薦的,也有借路引薦的,凡是與趙家沾親帶故的,都想借著永安侯府探探東宮的口風,現如今燒太子的冷灶已然是遲了,但盡忠竭誠總能討口熱湯喝喝吧。
老侯爺原也有點飄飄然,認為大事將成,不過收到五爺自兩江發來的信件以後,便闔緊門戶,再不管外面洪水滔天。
世子不日前以盡孝為名上了辭官的摺子,乾清宮雖未明批,但已將大少爺趙秉宣擢為正四品給事中郎課,想來是允了。
三爺原也想趁機從工部脫身,無奈唐老尚書要借他平衡堂官勢力,當場否了他的試探,爺倆暗地裡也嘀咕過幾句,趙家不想盛極而衰可以理解,但三爺膝下幼子還未在朝上立穩腳跟,此刻拂衣,未免太早了些。
相較於趙氏一族的知情識趣,原東宮黨的嘴臉就不大好看了。除去尚未還朝的幾脈舊勢力,其他人算是將六部地盤咬了一個遍。
尤其是戶部這個地方,新舊勢力衝突的極為嚴重。隴西士族投靠東宮雖晚,但在對抗內閣施壓時可謂出了大力,折損精銳之多,太子都頗為惋惜。相較而言,焦查幾家東宮心腹當年暫退鋒芒之後便一直神隱,事事不露頭,雖說這是太子的吩咐,但功勞簿上滑溜溜的一片也是騙不了人的。
戶部是朝廷的錢袋子,尤其這幾年風調雨順,國庫充盈,誰不想朝這塊肥肉上咬一口。
太子的態度讓人捉摸不清,一方面他召集東宮舊人重組詹事府,另一方面又在朝庭各要缺上安插新人手,表面上看似是兩不想幫,實際上卻在新舊黨人之間埋下了不少隔閡。
趙秉安的位置其實殊為尷尬,說他是舊人,但他不屬於東宮伴讀那一撥,沒有與太子從小相伴的情分。但若說他是新人吧,永安侯府又是明面上東宮首批投靠勢力,老侯爺封太子少保的時候,那些人還不過是剛啟蒙的小娃娃呢。
而且,趙秉安的名頭響,滿朝上下沒有誰不知道永安侯府十公子是東宮的常客。
像這次,穆家遭黜,順天府尹一職被人搶破了頭,最後卻落到了蔣家大爺手裡,靠的不就是其外甥深得東宮信任嗎。
還有蔣正楷老爺子,都快往七十奔了,還升上了正三品刑部侍郎,現如今刑部那般情形,縱使突降位閣老坐鎮,也未必能把權柄摳回來。
朝局上太子一家獨大,乾封帝卻放任不管,一門心思扎到了皇太孫的身上,邵文熙成了自顧椿之後第二個被乾清宮常詔的人。
聖上的心思不難懂,內閣裡唯有顧邵二人年紀最輕,以閣老的尋常壽命來算,這倆人至少還能活個一二十年,屆時正是皇太孫長成,需要助力的時候。
而且,大家都清楚,從禮部出來的閣老將來有七成可能會成為首輔,剩下三成則歸到吏部,而顧椿恰是沈炳文在吏部的二把手。
聖上有意將皇太孫的根基夯實,不惜搬空太子的班底。邵文熙明眼人就知道是留給下一屆國主用的,現在變成了皇太孫的講禮師傅,縱使是親父子,太子心裡也很難不膈應。
這種情況下,孟氏腹中那一胎就懷得戰戰兢兢,太子在外人面前不曾表露,但關起東宮大門,那火熱的眼神幾乎要將孟氏的肚皮燒穿。
嫡出可不止一個,怎就認定元澈才是真龍呢!
三月初九,天邊剛起了點光亮,萬名學子的心就提了起來。
西北京郊小校場,趙秉安府試之地,也是今科春闈的場所。
禁軍三大營現在調防入京,讓四周減緩了不少殺伐之氣,不過,京師的尋常駐軍也不是易與之輩,一個個瞧著兇悍的很。
考官三日前就入場了,士子們從子時便守在此處等候校檢,直到卯時,才聽到清脆的鳴鑼聲。
趙秉安不緊不慢的下了馬車,與兩位堂兄告別,今日沒有出動永安侯府的鐵衛,太招搖,也沒那個必要。
國子監一眾師兄弟已經在前方等著了,領頭的陸博士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趙秉安與這位也算是歡喜冤家,不過師生有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該行的禮還是要行。
“甭客氣了,這幫小崽子我可就交給你了,全須全尾的給我帶回來,缺一個可都不成。”
往年江南那幫傢伙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