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衝著沈林遠去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笑得像個小狐狸,他跟在趙秉安身邊日久,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些計謀,剛才一番話半真半假,竟將沈林都蒙了過去,所以他這會兒好不得意。
水榭書閣裡,趙秉安不用抬頭都能感覺到剛進門之人的喜悅之情,這走路飄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專職跳大神呢。
“書放這,出門練一個時辰馬步,定定心。”
一句話直接讓肖明臉上燦爛的笑容僵住了,麻利的將書本摞好,便喪著臉朝著門口去了,臨跨門的時候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只看盡主子低下頭的側臉,什麼表情都沒有。
一出門先四處打量了下,確保沒有看見其他人之後,肖明便當起了短腿門神。
唉,想他肖明也是主子身旁一頂一得用的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對河扎馬步,真是好丟人啊。
這都到六月天了,趙秉安也不會真讓一個小孩子在烈日下暴曬一個時辰,只是最近看這小子玩的有點瘋,得讓他收斂收斂。
轉筆臨完一帖《蘭亭序》,馬上就到用午膳的時辰了。
“執我的拜帖往順天府去,邀請燕府尹過府相敘,交代膳房,精心準備著。”
肖明愣了一下,趕緊應了是。縱使他剛剛還熱的迷迷糊糊,這幾句話聽下來立馬就清醒了。謹慎著退出水榭,隨後撒腿就往趙佑和蔣達那邊趕。
書閣裡趙秉安氣定神閒的又換了一張宣紙,意隨心動寫下了燕長品這個名字。不可否認,這是個酷吏,卻也是最好用的一把刀,熟諳刑律,擅揣人心,官場上循規蹈矩,雖然某些方面死板了些,但比起方子厚之流絕對算得上“老實”了。
他的外祖蔣正楷現如今已快到古稀之年,雖然身子還算硬朗,但面對刑部如山似海的公務也已漸漸力不從心,幾位舅舅但求無過,想讓他們接班卻是痴心妄想。
不說應對那些錯綜複雜的大案,單就如何與穆家一系周旋,他們就應付不來。
而燕長品卻是個合適的人選,資歷足夠立場明瞭,腦子也不算糊塗,除了人品這一條絕對是趙秉安現下手裡最合適的人選。
要想成大業,用對人是第一要領。
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不管趙秉安心底對燕長品的觀感如何,只要他能頂事,那就應該推他上位。
為帝為皇者尚要為朝堂政局妥協,趙秉安也不得不對自己的實際情況低頭。
重新鋪上一張新紙,靜默片刻,揮筆而下。
“喜之則多事,惡之則生怨,故去喜去惡,虛心以為道舍。……”(所以應該將親近和厭惡等情緒一併拋棄,才能成功的使用權謀之術)
這些天煎熬的不止趙秉安一個,燕長品也是度日如年吶。當初他一開始就提議過將稻門趙氏連坐滅族,是那位小公子一力阻止了,後來也不知道永安侯府內出了什麼變故,那留兒街的大統領直接對他下了暗殺令,他從這個案子一開始就和趙家人綁在了一起,大佬要殺人,他們除了擼袖子上還能怎麼辦。
燕長品現在只後悔當初沒趕到趙府去問個究竟,幾刻鐘的腳程,他當時若勤快一些也不會失了新靠山的歡心。
不管那留兒街大統領身後站著誰,他看不見摸不著的,哪有眼前小公子來的實在,而且他瞧著這回不僅是失了好不容易攀上的親近,恐怕還讓那位生了厭惡,將來等他入朝,那日子可就好過了,呔,說不定他連這回京的機遇都保不住了。
唉,想他老燕在北直隸怎麼說也是兢兢業業幹了十多多年,怎麼臨了踩這麼一腳狗屎。
“大人,大人,快,快去前堂,趙府來人了!”
“又是稻門那幫沒臉王八?他們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也不掂量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久前還跪在本府面前舔鞋底,現在一朝攀上永安侯府就猖狂起來了,他們真以為老爺我治不了幾個泥腿子嗎,真是氣煞我也!
師爺呢!班頭呢!都給本府吆喝出來,罵不走就給老爺我亂棍打出去,反正也沒什麼指望了,老爺我不受這窩囊氣了!”
抬腳從臥榻上蹦起,燕長品操起書桌上一個和田鎮紙就往府衙前堂衝過去了,他現在覺得自己前程肯定不大好了,在鐵定被貶黜之前還不如放飛自我一把。
該出手時就出手,咱老燕不是慫人!
第150章 相親
“哪個,是哪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蔣達倒是辨出了那位順天府尹的音色; 但這一腔怒氣的火嗆味是怎麼回事; 要知道他今天可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