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干的人都謝幕了,任大人有什麼話現在不妨直言。”
水榭亭流間傳來清揚的短笛聲,音調平和清幽,倒是讓堂間一直繃著的兩個人心情都舒緩了些。
“今日席上所言並非出自本官真心,只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還希望趙公子多體諒。”
“說起來,咱們也不是外人,蔡部堂(河北總督蔡川廷)與令叔可是系出同門,他老人家對您可是關切的很。”
趙秉安起身走到欄杆前,瞧著河裡豢養的錦鯉,意有所指的回道,“是嗎,能得總督大人的看重,明誠還真是三生有幸。話說,任大人聽說過一句諺語嗎,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您前頭也說了,咱們不是外人,既然如此,對於蔡大人利用明誠設局這件事,小子也就不計較了,但是,人人都是有脾氣的,在下不管你們與年處仁那夥人達成了什麼協議,在鄉試結束之前,不要讓他們再來打擾我!”
趙秉安就算開頭沒有回過味來,這半天功夫也足夠他猜個七七八八了,任重今日來就是算計好的,先打蘇派,再坑趙氏,他們在兩股勢力中間活稀泥,攔盡好處。
蔡川廷想做那隻黃雀,趙秉安卻也不是任人擺佈的主兒,真要是顧念同門之誼,這位總督大人在他初入河北之時就該接下拜帖,向各方勢力表明自己庇佑的意思,而不是任由萬有成算計與他。說起萬有成,趙秉安更氣,那麼大一夥殺手從京中跟到河北,除非蔡川廷耳聾目瞎才會注意不到。
不過是五叔升的太快了,招了諸多人的眼。
趙懷珏現在已是兩江布政使,以閔宏達的壽元來看,就算他卒於任上也拖不過幾年,以乾封帝表露出來的意思,屆時趙懷珏妥妥的就要接浙江總督的班。雖說天下總督首直隸,可浙江是什麼地方,那是國庫根基所在,是朝野儲才養官所在,浙江總督與河北總督相比,那是高出幾個層次不止。再加上趙懷珏與沈首輔得天獨厚的親屬關係,大家都預設現如今的十三位總督中,趙懷珏一定是最先回京的一位,換句話說,趙懷珏已經提前拿到了進入內閣的門票,直達的那種。
官場潛規則,擇一否二,同門之中只要有一人入閣,其他人此生再無緣閣老之位。沈炳文門下弟子三千,看不慣趙懷珏這個“吃軟飯”的大有人在。
蔡川廷是湖湘一派中的老資歷,身為沈炳文座下大弟子,原本他是當仁不讓的入閣人選,當年外派也是礙於身上沒有地方政績,沈炳文當時還不是首輔,為求穩妥,就將其安排在了紛爭最少卻最易出功績的河北。(河北臨近北疆,總督易得輔戰之功)
可是誰也沒想到永安侯府搭上東宮這趟順風車之後,趙懷珏在同門中異軍突起,直接殺到浙江去了,這下趙五爺成了官場上的財神爺,背後又有御史臺這麼座大殺器,一舉將其前頭眾位師兄甩的老遠。蔡川廷面上不顯,心裡估計也有那麼幾分不服氣。
蘇家勢力早趙秉安一步踏入河北,這位總督大人若真有心,早該去信相告,再不濟一直不露面也可以,怎麼也不會像今日這般讓任重這個狗腿子上門打臉,他以為自己不對付趙家就是品德高尚了,趙秉安卻看不上這種當了那啥還要立牌坊的虛偽。
任重剛才還有三分心虛,此刻臉色卻已鐵青。這小趙公子倒是頗有其叔父的風範,精明的像鬼祟。
部堂原本的意思就是作壁上觀,任由趙蘇兩家虎鬥,他們坐收漁翁之利,可有些事能做不能說,畢竟在外他們還是一家人,算計同門這種事挑破來講很傷顏面。
“公子誤會了,這怎麼會跟部堂大人有所牽扯呢,您想多了想多了……”
“今日之事實乃是情非得已,郭緒此人早在老大人棋局之中,本官也是為了顧全大局,您……”
任重話還沒有說完,就已被趙秉安伸手打斷。
“明誠今日已經聽了太多虛妄之言,很累了。蔡總督是有意也罷無意也好,明誠不想去探究也還沒有那個資格去探究。
我只要求一件事,看好蘇家那幾條狗,別再讓他們在我面前狂吠,否則,下次明誠可不確定您是否來得及救場。
還有,小子離京之前曾到菸袋街去了一趟,老大人手書一封讓明誠轉交給蔡大人,可惜永安侯府的拜帖未入總督府的法眼,以致在明誠手裡滯留至今,今日任大人正好在此,就由您轉交吧。”
就憑趙秉安一個,資質再出眾那也不值得堂堂首輔沾墨。可誰讓永安侯府還有沈氏在呢,五夫人對於趙秉安那是重逾骨血,老侯爺往她耳邊吹吹風,說蘇家往北直隸派人之後,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