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待他罷筆,時間已溜走了一個多時辰。此時,趙秉安已經完成了一道《論語》,一道《大學》,四書裡便只剩一道《中庸》了。
“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解中庸最費氣力,因為它是孔門傳授心法之書,想答得出彩,就不僅要解出原文的道理還要深入挖掘,掏出屬於自己的東西。一句話,解出本意及格,言之有新物加分!
趙秉安思忖了少時,先在草紙上記下了自己腦子裡的幾個精彩的論點,刪刪改改,便定了大綱。
剛剛做完一題,所以趙秉安也不急,飲了一口涼茶舒氣,便開始預備午膳。
如此有條不紊,在考場中怎麼能不惹人注意。至少趙秉安旁邊兩個號房的學子已經完全被打亂了節奏,漸漸手忙腳亂了起來。
考場裡大家下筆都謹慎的很,少有想趙秉安這般下筆如神的。
號房的隔音效果再好,那鍋碗瓢盆擺動的聲音也不可能一絲都聽不到。再說趙秉安的肉脯一下鍋,旁邊一連串號房基本都寫不下去了。既是因為心裡焦躁,也有那香味襲人的緣故。
高湯吊出來的肉脯,剛剛成型,尚還存著幾分鹿肉的鮮嫩,湯汁鎖的不緊,所以下鍋不過刻鐘,醇厚的香氣便四散開來。趙秉安還特意帶了幾把白案烏絲雲吞麵,裹著湯汁,吸溜的吃了一大海碗。
文濂望著趙秉安,實在是有幾分哭笑不得。昨兒剛舍了一張虎皮,今兒又想在考場裡頭做大廚了是怎得,悠閒成這樣,哪像是來應試的人吶。
“此子難得沉穩。”
胸中有謀慮,才能不慌不忙,底下那小子才思敏捷,步步緊湊,一直在按照自己的計劃走,絲毫不受周圍環境影響。倒是他周圍幾個,明顯心生搖曳,被人家帶歪了節奏。
主考官雖未點明身份,但高臺之上都清楚他指的是誰。再說永安侯府那位小公子從昨日入場便一直高調的很,他們想不注意也難。
“尚可吧。”
身為主考官,最忌諱當眾做這種表態,孟薛濤斜了文濂一眼,幫他把話圓了回來。老友這個學生想的什麼他也約莫能猜著三分,但這話可以等到批卷之時再談,現在就給那孩子架勢還太早了些。
趙秉安吃飽喝足,就著秋日的微風小憩了片刻,便正式開始他下午的征程。
這道《中庸》對趙秉安來說不難,但他捉摸了一個時辰還有些意猶未盡。最近趙秉安溫習四書常有奇得,思緒較之從前更有展闊,擬好的幾點看來各有千秋,考量著幾位主考官的身份,趙秉安還是選擇了最靠近他們口味的論點來寫。
考的我都會,蒙的我都對!這應該是天下士子夢寐以求的事了。趙秉安從巳時末至申時末,三個時辰再無停歇,一口氣答完了三大頁卷子。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該點燭了。
從旁邊的竹籃裡摸出昨夜那隻殘燭,小心點上。而後,趙秉安倚在獸皮上輕呼了幾口氣。一連三個時辰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他此時都有些脫力了。
眯著眼,正打算修養一下眼睛,忽然,趙秉安嗅到了空氣中一股淡淡的澀腥氣,這股氣息很淡很散,似有若無的,若非趙秉安常年看顧蔣氏的藥爐,他都不會發現這股氣息的不對。
北直隸一旬之前下過一場暴雨,這些日子天象也一直不好,號房裡有些潮氣不足為奇,這股苦腥氣摻雜其中,十分隱蔽。
趙秉安睜開雙眼,將自己挪了一個位置,不動聲色的繼續嗅著,這次他聞出來了,好像是烏頭!
蔣氏早年身上帶了些體寒的毛病,太醫院的胡太醫特意開的藥方裡就有烏頭這味藥材,當時這個藥方只能由太醫院專門的童子煎,就是因為其中烏頭的火候十分重要,雖說這味藥材效果奇佳,但只要稍微煎過了頭便會成為毒藥。服下之後輕則昏迷重則暴斃,所以趙秉安給蔣氏用過一帖之後便堅持讓人換了藥方。
當年趙秉安在蔣氏喝藥之前特意聞了一下,就是這股澀腥氣,悠悠淡淡的氣味聞下去便讓人覺得喉頭髮苦,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念頭。
這號房裡的東西幾乎都是趙秉安自己帶進來的,唯一能做手腳的就只剩下派發的那幾根蠟燭了。
趙秉安低頭用手帕掩住口鼻,裝作咳嗽的模樣靠近燭臺。
大根的粗蠟燭,外面是半透明的乳白色,燭心火苗跳躍,不細看還真看不出棉芯下方濁黃的燭柱,在火焰炙烤下,時不時會有一兩個細微的顆粒發出被烤裂的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