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蘇梓,有誰能夠跨越空間,將一個不同時代的陰女帶來這個世界,現世的這些能人異士裡,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又有幾人。
江流假設這一切都不是巧合,假設這一切都是有人有意為之的,思來想去,他也只能想到江坤。
尤其是那個晚上,鏡子裡的那個人的神情,那痛苦憂鬱的眼神,更加加深了江流的猜測。
如果是他,一切似乎都解釋通了。
似乎從二十多年前,妻子身亡,兒子失蹤後,江坤就開始佈局了。
守墓人,古墓裡的怪物,異時空穿越而來的陰女,以及原身這個從小就被他收養,在日夜相處中和他氣息極為接近的養子。
這些都是他為了做成某件事選擇的棋子,或許也能夠稱呼他們為蠱。
鬼使的血肉,日以繼夜由臨山墓地轉往古墓的陰煞氣,陰女的魂,養子的軀體,以及整個鄞州的活祭,江坤想要用這些東西,在七月半,借住這全年陰氣最高的時刻,煉製出一個超脫六界,不死不滅,勝於活屍的存在。
他瘋了,他想要成為一個堪比酆都大帝的鬼物。
“我猶豫過!”
看著那個眼神悲痛的養子,江坤輕嘆了一聲。
他的眼前閃過太多父子倆相處的場景,或許是因為曾經被遺棄的經歷,這個養子格外懂事,明明察覺到了他的冷淡,卻總是知難而上。
他深夜回來時給他遞上一碗溫在灶頭的粥;他疲乏時,給他倒好熱騰騰的泡腳水;攢著零花錢,在他生日的時候送了他一沓純棉的內褲……
江坤時常想著,如果他的毛蛋還在身邊,是不是也有養子那麼乖,那麼懂事。
明明在收養這個孩子之前,他告訴過自己,不能對他動一分真感情,可在日夜的相處中,他終究還是軟化了。
因為猶豫,他沒有教這個孩子他應該要學的玄術道法,更沒有告訴這個孩子他的真實身份。
在最後一刻,江坤將自己的鬼使烙印一分為二,一份留給了養子,一份則是隨手送給了一個他在公墓見到過的,陽氣很重的青年身上。
那個倒黴鬼的陽氣是他這輩子所看到過最旺盛的,雖然比不得養子的軀體和他朝夕相處,早就氣息相近,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第二選擇。
江坤告訴自己,如果養子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沒有修行道法,他就放過那個孩子,留他一條生路。
如果他走上了這一條道,那就說明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
他養了他,他的軀體就當是回報。
“天道對我何其不公!”
江坤仰天咆哮。
“我江坤一身超度冤魂無數,都說因果報應,我最愛的女人和我天人永隔,我唯一的兒子渺渺無蹤,天道呢?福報呢?”
“是天先負我,那我顛覆這天地又如何!”
那一團黑霧鬼氣沸騰,又是鬼門關大開之日,無數的陰魂受感召而來,不受控制地被這團黑霧吸附進去,江坤身上的怨氣也越發磅礴。
“我這輩子從未那樣愛過一個女人。”
江坤的臉在黑霧的覆蓋下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江流知道他就在看著他。
“她最喜歡向日葵,我總是逗她,把她寶貝的向日葵花的果實給偷吃了,在她追著我打的時候,變出更多的向日葵花給她;她喜歡漂亮的裙子漂亮的手絹,我出去接活第一件事就是去當地最大的商場,買最漂亮最時髦的衣服給她……她嫁給我那個晚上,我告訴她,我會一輩子對她好,不讓她挨餓受凍,不讓她掉一滴眼淚。”
“然後,她死了,我找到她的魂,瘋瘋癲癲,她不認得我了,她只念叨著,她的毛蛋兒,她的兒子去了哪裡。”
江坤沒有攻擊的意思,他只是淡淡地敘述著。
“對了,還有我的毛蛋,你們知道他有多可愛嗎?眼睛像我,鼻子像他媽媽。”
毛蛋丟失的時候才一歲多,哪能這麼輕易的分辨出五官究竟隨了誰呢,只是在父母眼中,孩子總是最漂亮,和自己最相似的。
“他第一次叫爸爸,不標準,但是我高興地想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掏給他。”
“然後,我的兒子不見了。”
“哈哈,哈哈哈!天道,這該死的天道!”
二十多年前,江坤慶幸自己是鬼使,這樣一來,即便他是玄門中人,五弊三缺也不會應驗在他的身上,不像他爸,身體殘缺,最後還不得善終。
可當他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兒子之後,江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