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他們是陛下最小的兩個孩子,陛下會疼他們的。”
何妃緩緩的露出一個笑容來,又低頭看著懷中的孩子,囈語一般:“母后會照顧你和姐姐的,乖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動靜太大,小皇子忽而哭了起來,嚇得乳母忙從外面進來奶孩子。何妃則躺在床上,看著小皇子被乳母抱在懷裡安撫,也是笑起來:“真是個愛哭的孩子……小名兒就叫楠楠吧,楠兒有淚不輕彈……”她聲音漸次低了下去,臉上的笑容也如同煙火一般,絢爛之後了無痕跡。
季瑤將這樣的場景看在眼裡,只覺得難受,尚未說話,已然吐了出來,皇后忙讓人進來給她整理。季瑤一面被人擦嘴,一面死死的看著何妃的屍體。往日她見過不少死亡,但是隻有這一次,她切實感覺到了痛苦,猶如切膚之痛,絲毫不能緩解。
這深宮之中,爾虞我詐之事那樣多,何妃毫無疑問成了鬥爭之中的犧牲品,就如劉淑妃一樣。而她的性子溫婉可人,和誰說話都是溫溫柔柔的。她現在卻死了,這深宮之中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人了,況且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
季瑤覺得難受至極,護著肚子喘了幾聲,勉強壓下去淚意。殿外的雲板聲已然響起來,一共四聲兒,不時有太監尖細的嗓音傳開:“何妃娘娘歿。”
因季瑤懷有身孕,她很快就被請回了鳳儀宮躺下,一躺下近乎一個時辰。裴珏上完朝來接她,見她病懨懨的,心中大駭,忙摟著她問:“誰欺負了你?”
“沒有。”勉強抿出一個笑容來,“我們回家吧。”
她不是悲天憫人的聖人,生死無常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即便如此,一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了,她做不到熟視無睹,更何況這個人前些日子還和自己說笑,現如今只剩一具冰涼的屍體了。
坐在馬車上,季瑤伏在裴珏胸口:“何妃死了。”
“我知道。”知道她目睹了何妃之死,心中怕不好受,孕婦本就容易多想,他摩挲著她的發,“就像我母妃一樣。”
季瑤長長的鬆了口氣:“若是我也遇到那種時候,你答應我定要保孩子,你也要順利登基,那樣我才死得不冤。”說到這裡,見裴珏臉都變色了,忙笑道:“我只說如果。”
“沒有這個如果!”裴珏低聲呵罵道,“沒有你,我要孩子有什麼意義?”又緊緊摟著她,“我母妃就是這樣死的,我不會讓你也這樣。何妃也不過是被——”
劉淑妃的死,一直是裴珏心中最深的傷疤。生日即是母難日,更何況劉淑妃為了將他生下來,付出了性命。季瑤伸手,輕輕撫著他的俊臉,柔聲道:“裴珏,你到現在還是認為是母后做的?”
裴珏靜默了幾分,他從來沒有在季瑤跟前說過自己對皇后的懷疑,如今季瑤這樣問,無疑是她都知道了。“你素來冰雪聰明,我瞞你也沒有什麼意義。”他聲音低了幾分,其中透露出來滿滿的恨意,“我母妃死得蹊蹺,難產一點徵兆也沒有,只可能是被人做了手腳。只是若能做手腳,除了就在現場的皇后之外,又有誰?況且她那時膝下無子,必然……”
“裴珏!”他越說越恨,季瑤朗聲打斷了他,見他怔忡,握了他的手放在心口,“你聽我說,母后的確是有嫌疑,但是我以為不是她。”見他想要反駁,季瑤伸出食指覆在他的唇上,“我知道你認為母后是看你是個皇子,這才一行去母留子的罪行。但你可想過了,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不管是哪個皇子成為太子,來日登基後,她都是母后皇太后,嫡庶有別,聖母皇太后和皇帝再親,份例也不能越過母后皇太后去,那她為何犯險去對付母妃?若說是爭寵,就更沒有道理了。瞧瞧父皇如今,他寵鬱貴嬪,也寵何妃,可是你瞧他對母后的敬重有半點虛假?就像我們一樣。”
她說到這裡,臉龐微微紅了:“你愛我,疼惜我,將我放在和你相同的地位上。父皇待母后是一樣的,再寵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也越不過母后去。宋家已然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母后犯不著再去犯險。你明白麼?”她說到這裡,握著裴珏的手,“況且你明白的,不是母后要靠你,而是你要靠母后。”
裴珏並沒有說話,瞳孔微微顫抖著,看得出在做思想鬥爭。季瑤並沒有說錯,不是皇后要靠他,而是他要靠皇后。因為他是養在皇后膝下的,所以皇帝才會在裴璋廢了之後飛快的立他為儲君。他勝在是皇后教養長大的,雖不是貨真價實的嫡子,但也差不離。
皇帝不是此刻非立太子不可,更不是非立他不可,只是他是最好的人選。沒有兩宮皇太后並立,皇后來日的太后之位才用不可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