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花園一路回了麟趾宮,雪糰子都懨懨的,行到了麟趾宮跟前,才可憐巴巴的問道:“四嫂,鬱母妃說得是真的麼?有了小弟弟,母妃就真的不疼花朝了?”
知道方才鬱貴嬪那話讓這孩子心中沒有安全感了,季瑤撫著她的小腦袋:“花朝,你聽四嫂說,你是你母妃身上落下來的肉,她不會不疼你的。咱們都疼你,你是最小的,咱們誰會不疼你?”
雪糰子撅了撅嘴,還是點頭,拉著季瑤的手賣力的往前走著。看她走路搖搖擺擺的樣子,季瑤心中痠軟,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宿主會差點將羅氏氣死,原本就是因為自幼沒有母親在身邊,而能夠接觸到的女性長輩又不是真的對她好。而她一定要將身子養好了,自己的孩子定要自己看顧著長大。
皇后已然在麟趾宮坐鎮,見季瑤牽著雪糰子回來,笑著將雪糰子抱在懷中:“花朝跟四嫂去哪裡玩了?”
“御花園。”雪糰子脆生生的回答,又轉頭看著門外,“弟弟生出來了麼?”
皇后神色黯然,將雪糰子交給乳母抱著:“胎位不正,怕是難產,現下接生女官和擅長婦科千金的太醫都在其中了。”她說到這裡,沉沉一嘆:“都是第二次生產,怎的還會難產?莫不是要和淑妃一樣?”
聽她提到劉淑妃,季瑤默然。依著道理,皇后若真的和劉淑妃的死脫不開關係,依照常人的心思,該對此人諱莫如深才是,偏偏皇后並不避諱提到劉淑妃。季瑤始終堅信皇后和劉淑妃的死沒有關係,這樣的反應自然再次加重了季瑤的肯定。
何妃的聲音已經聽不太真切了,想來因為難產,她的力氣正在流失。沉默的坐在皇后身邊,季瑤不敢開口,總覺得自己一旦問出來,何妃就真的完了。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屋中幾乎死一樣的平靜。顯然雪糰子並不適應這樣的氛圍,不住的張望著,卻又礙於皇后和季瑤都不說話而不敢開口。
良久的靜默之後,外面又有人疾步而入,進門就向皇后行了個大禮:“主子娘娘,太醫院正差奴才來問主子娘娘一句,何妃娘娘難產,保大還是保小。”
皇后倒抽了口氣,險些要昏過去,季瑤忙扶住她:“何妃娘娘如何了?”
“不好,已昏過去了。”那宮女額上滿是汗水,話中也淨是哭腔,又努力的抹了抹自己的臉,“還請主子娘娘定奪。”
屋中一時全靜了,季瑤一馬當先吩咐道:“快將小公主抱下去。”乳母也不敢怠慢,忙抱了雪糰子下去。皇后胸口不住的起伏著,臉色也十分的難看,咬著牙好半晌才說:“保小,盡力救治何妃。”
對於皇后的這個舉動,從人道主義來說,的確很是對不起何妃,但是季瑤理解皇后。女人對於天家來說,就是裝孩子的容器罷了。這隻容器碎了,還有下一隻。只是同為女人,皇后的一句話就定了何妃的命運,也讓人從內心深處迸出寒意來。
撫著肚子,季瑤難免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不知道若是自己面臨這樣的時候,皇后會不會也說出“保小”兩個字來。
這宮女去了之後,又過了幾乎一個時辰,從正殿之中才傳入嬰孩的哭聲來。許是因為在母體內憋久了,他聲音有些細微。皇后一激靈,也不顧產房血腥,往正殿去了。季瑤自然也放心不下,跟在皇后身後一起進了正殿。
殿中氣味腥甜,季瑤有幾分嘔吐感,勉強壓住後,跟在皇后身後進去。而太醫和女官們都伏在床的兩側,不難看出他們的意思——何妃怕是真的救不回來了。
那頭一個乳母打扮的人將懷中的襁褓託到皇后跟前:“回主子娘娘,是個小皇子。”
皇后沉沉的應了一聲,接過孩子抱在懷中,低聲道:“你們都下去吧。”說罷了,這才坐在床邊。何妃躺在床上,因為脫力,臉色已然蒼白,薄被之下還在涓涓淌血,將被褥都染紅了。“何妃,來瞧瞧他吧。”皇后深吸了口氣,這才將聲音之中的哭腔給壓下去,“你瞧,這是你的兒子。”
聽到“兒子”兩個字,何妃勉強睜開眼,費力的支起身子,將孩子抱了去:“他這樣小,就跟花朝當年出生的時候一樣小。”因為在母體內憋久了,他小臉青紫,又像是嗅見了母親的味道,蹭了蹭小臉,睡得十分香甜。
何妃笑了,點了點他的小鼻子:“真小呀,要長到花朝那樣大都要好幾年呢。”因為血液快速流失,她說著說著,聲音懨懨沒有活力,“主子娘娘,我知道我不成了,我唯獨放心不下兩個孩子,沒了娘,又該如何過活?他們還那樣小,主子娘娘……”
“你寬心就是了,自有我呢。”皇后長長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