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船家捎人帶了個訊息來,道是給找了一家船戶,可能要買那條船,目前正在籌錢中,過段時日便將來歸州。
這多少讓陳管事安定些,夫人看病用藥不少,家裡沒有一點進項。此前,周大人的遺體原來一直用冰,大夏天的冰,費用很高,後來左近都用沒了,從蜀地那邊花錢買了些,好在歸州衙門幫了忙。
其實,大家最盼望的還是希望李誠能儘快趕回來,還是知道蘇州那邊瘟疫是如何情形,周家府裡各人是否安好等等。
李誠在“六七”要結束時,已經是7月了,匆匆趕了回來,看他臉色,很不好。蘇州周家及周夫人孃家各派了一個小管事來祭拜,周大姑奶奶家倒是派了一個族裡的子侄作為代表來拜祭。
陳管事把李誠叫到一旁,仔細問了緣由,半天也說不出話來,最後卻抹了一把淚道:老天不會這樣對待周老太爺,老爺和夫人!要這樣,老天爺也太不開眼了……
周夫人見到一干人等,卻一眼看出問題了。白天祭拜過後,招呼了來人,問了話,吩咐下去好生照顧。到得晚間,還是叫了陳管事與李誠到前廳,這次沒讓文箐去。
不過文箐卻好奇,不聽吩咐,趁阿素去廚房清洗,偷偷地溜到隔間門那兒竊聽。因為總覺得發生大事了,而且是極不好的訊息。
第四十九章 蘇州訊息
第一個訊息是周老太爺去了京城,奔波了一回,原來的熟交大多都致仕了,或者已離京,但好歹是說清了周大人的病症,加上歸州驛站這邊傳去的信佐證了,花了好些錢財,打通了關節,吏部也同意休養好再回京,算是同意周大人致仕了,其他的事也先放一放。
老太爺才鬆一口氣,想著自己畢竟以後要在蘇州養老,所以京城的產業乾脆一併處理了,就留一套宅子沒賣 。然後想想自己這張老臉,也無顏再在北京繼續久停,辦完事就返回了。
只是老太爺年歲畢竟大了,加上原來憂慮過重,一路舟車勞頓馬不停蹄地趕路,身子骨已是耗盡體力,回程時見事情有所緩解,精神一鬆懈,終於在回程船上病了。李誠到蘇州的第二天,老太爺也病到蘇州了,一府人都緊張得不成,誰也不敢說。
原來老太爺只是小病,但是回程時候,帶去的一個小管事因為犯事,被老太爺一頓責罵,怕回了蘇州會被處置,便捲了大部分錢財跑了。變賣 北京資產後,除去老太爺打點京城花費了十萬來貫,還有六萬來貫便被捲走了近四萬貫鈔,待到次日才發現人走了。這一下子急火攻心,立馬就喘不上氣了,另一個小管事也嚇得沒了主張,急急地就往家趕。好不容易到家了,請大夫來瞧了。
周家眾人問得另一個小管事,才知原來那人將老太爺著他送的一份裝有重要證據的信函無意丟落,當時謊稱信已送遞到貴人手上,後來到船上,無意中道了出來。這才有了捲款逃跑事件。那個偷錢的小管事據說是去北京之前欠了大債,又說是因為怨恨太姨娘不給假,結果他渾家難產死了,便懷恨在心。其他具體的,李誠也打探不出來了。
老太爺既然如此重病,李誠這邊便也一直不敢去見,當然,週三爺也不會讓他輕易見到老太爺,周府上下將周大人去世之事對老太爺捂得死緊。
只是有一日,老太爺的一些朋友過來探病,也不知說了什麼,因為聽起來這些話就是客套話,可是老太爺明面裡沒反應,心裡卻有點小疑惑。過幾日裡道身體好些,非讓下人每日裡把自己搬到花園廊下曬太陽。結果有個丫環在角門邊說起文簡小少爺被拐走了,不見了,老太爺當時一聽到就風癱了。請了好幾位大夫過來,終於讓老太爺能扁著嘴說一兩個字。
請了幾個大夫來看,說是老太爺這病靜養,千萬不能再受打擊,於是三爺四爺怕萬一有事,一個都不敢離家遠行,都在病床前侍奉呢,怕來了歸州的話,萬一老太爺問及某些事,或者萬一老太爺突然就……三太姨娘那兒就一個小姑奶奶,更是不方便來看望,更何況也要侍疾。
李誠那邊斷斷續續地講著,周夫人只是越聽越茫然,中間咳嗽不停,好半晌,一聲長長地嘆息,極其悲哀地道:“老天真不開眼啊!待我周家如此薄情……”
文箐這是第一次聽得周夫人埋怨老天爺,想來是悲傷憤恨到了極點。她雖不知老太爺為人到底如何,但一個老頭為了自己兒子拼死拼活不顧老臉四處求情奔波千里,最後落一個病重如此的境地,臨了還是孫兒被拐賣 ,何其悽慘?萬幸還不知兒子已亡,要是知曉此事,只怕……
周夫人擦了擦淚道:“老太爺現如今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