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面對公交車上的玻璃窗,在街邊路燈的照映下勉強能看清他的臉,那張一貫沒表情的臉上此時一臉譏諷和嘲笑,看著自己,不知道是針對誰。
回到旅館,大廳裡的服務員換了一個,對方尋問了幾句後就讓他上樓。跟在後面的丁文,丁武看到他上樓後,又等了一會兒才驅車離開。
丁子墨推開房門時屋子裡一陣呼嚕聲時起彼浮,梁振興打完呼嚕還吧咋吧咋著嘴巴,這小子不知道在夢裡又吃了什麼好吃的,丁子墨一陣無奈。走到窗邊拉開一角,看到樓下那輛黑色轎車離開後,他才輕手輕腳的收拾自己。
躺在床上的他睜著眼,明明很累卻睡不著覺,或許是因為今天看到他父親才引起的吧。
丁子墨有記憶以來父母就是一見面就爭吵,常常就是以父親摔門而出,母親失聲痛哭而結束。從小他以為別人家的父母也像他的父母一樣,雖然他沒機會去過別人的家,因為他沒有朋友。
小的時候他沒上過幼兒園,母親請了好幾個老師回來給他上課,他一天的時間都被排的滿滿的,等他學會彈第一首鋼琴曲,就被母親送到父親身邊刷存在感,那天讓父親早點回家的電話是他打的,母親站在電話旁一字不漏的聽完,滿眼的欣喜。
那天他和母親從日出等到日落,再到日出,一開始的欣喜早已被滿身的疲憊所掩蓋,丁叔在夜晚時就打算帶他去入睡,只是母親不同意,一直讓他保持清醒,母子兩個在客廳裡枯坐一夜。第二天,父親回來看到他們兩個,一臉的歉意,母親打斷父親即將說出口的道歉,用一旁的鐵棍將他的鋼琴打爛。
他永遠記得那天從清晨等到黃昏再到清晨的場景,也永遠記得琴鍵飛散,母親一臉癲狂的畫面,所以說他這輩子最討厭失約和鋼琴。
丁子墨用手捂住眼睛,提醒自己這只是個夢,催眠著自己早點入睡。
他的童年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學習和像禮物一樣被母親反覆包裝送給他的父親,想要留住他。只是一個出軌男人的心你怎麼留的住呢,即使是一個妻子再加上一個品學兼優,乖巧懂事的兒子,也比不上小情人的一句情話。
知道他父親出軌是在什麼時候呢?他想想,應該是在十歲,那時候他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常常代表學校參加各種比賽,但即使是這樣他的人緣也不好,班裡的同學總是說他高傲,老師也說他自負,其實他們不知道,他只是記不清他們的臉罷了。
這個毛病一開始他也不知道,只是在上小學的時候常常認錯人惹了不少的笑話,從那以後他就不喜歡叫人,端著一副高冷的樣子,這樣他不會被人嘲笑,自己也會開心。
還記得那天是禮拜一,升國旗的日子,他依照慣例上主席臺發表演獎,等下來經過三年級時,聽到一個澀生生聲音喊他哥哥,他轉頭瞥了一眼,發現不認識,於是不在意的走了,餘光發現女孩傷心的哭泣,一旁的女同學安慰她,並朝著他的方向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從那天起,女孩每天一下課就會到他班裡報道,她也不多做什麼,只是一臉害羞的叫他哥哥,然後在他看陌生人的眼神裡不知所措的跑了。這時候他會聽到班裡的議論聲,多是說他沒有人情味,拽,高傲的連妹妹也不認的話,他們以為他沒聽到,其實他是聽到的,只是他是真的不認識那個女孩,更何況他的父母只生了他一個,哪來的妹妹呢。
這種認親遊戲持續了很久,久到班裡的同學有一天見不到女孩的身影還會覺得莫名其妙。
直到他十一歲生日那天,父親帶回了一名小女孩,被打扮的像個公主,雖然一臉羞澀,但難掩秀麗的容顏。
小公主在父親的帶領下,害羞的叫他哥哥,他一臉冷漠,這種表情大家都司空見慣,只是小公主卻難過的哭了,尋問她的爸爸問是不是哥哥不喜歡她之類的話。那一天,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看到這個他被稱之為父親的男人一臉溫柔的哄人,原來父親也有嚴肅冷峻之外的表情。
那天他的生日會被破壞了,母親大吵大鬧要把女孩趕出家門,父親再讓客人們都離開後第一次和母親動了手,蛋糕、禮物扔的滿客廳都是,他看到女孩瑟索索的站在一旁,他轉身上樓,這種司空見慣的場面沒什麼好看的。
從此這個家的關係更加囂張跋扈起來,戰火往往在不經意間就會被點燃,除了丁叔,家裡也沒人發現他越來越沉默。
他的母親死了,在他十二歲的生日當天,因為父親當眾宣佈女孩的身份,並讓她入族譜,母親在和父親大吵一架後,當晚就死了。
那滿浴缸的鮮紅刺疼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