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險把晉安撤下來,就因為看不慣大將軍提拔女婿?
繡瑜百思不得其解,只道:“告訴四阿哥去。”
白嬤嬤正要領命而去,繡瑜腦中忽然又靈光一閃:“且慢!”
她喊了一聲,就定定地坐著出神,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半晌,瑚圖玲阿忍不住疑惑地問:“額娘?”
繡瑜猶豫許久,艱難地說:“傳本宮的話到雍親王府,只有四個字:功高震主。”
白嬤嬤頓時露出了悟的神色,躬身退去。
瑚圖玲阿大驚:“額娘,您是說,皇阿瑪召舅舅回來是因為……”
康熙朝的武將雖然能人輩出,但基本上是一茬一茬地冒頭的。有平定三藩時期的趙良棟、圖海、周培公,有平定臺灣的施琅,有三徵準噶爾時期的費揚古、馬斯哈、薩布素。
晉安經歷三次平準戰爭,再平西南,如今又打下大半個西藏,軍事生涯的長度已經冠絕整個康熙朝。如果再讓他收復拉薩、誅殺策旺阿拉布坦甚至結束整個清淮戰爭,那功勞就要直追當年的多爾袞了。
繡瑜艱難地點頭說:“其實,他辛苦了這麼多年,回來休息也是保全之道。”
可是為什麼要以論罪解職的方式呢?瑚圖玲阿面露不忿之色,礙於她臉色不佳,也不好再提,只疑惑道:“額娘,您……只告訴四哥一個人嗎?”
繡瑜忽的閉目長嘆:“額娘這輩子,還有一件大事未完。”都說人心不經試,可她努力這麼多年,總要嘗試一下,才知道是該放心讓他們兄弟自己去平衡,還是果斷介入強行立下規矩。
“將軍真的把格格許給了嶽鍾琪?”
早朝上無數人彈劾晉安違背祖制,不尊禮法。胤祥前往雍王府的時候恰好遇上胤祚,向他一打聽,頓時一臉驚訝:“我還當他們以訛傳訛呢!滿京裡這些八旗子弟,為什麼選中一個漢將?”
胤祚說:“一來,舅舅許婚是六七年前的事。二來,漢將身份低微,朝堂鬥爭、八旗內鬥、皇子奪嫡他們都說不上話,只能埋頭做事,倒省卻很多麻煩。”
胤祥頓時了悟。六七年太子仍在,奪嫡的形式不明朗,晉安尚未立下平定西南之功,蓁蓁的身份遠不如現在尊貴顯眼,正一品將軍的女兒與正二品提督的兒子,倒也相配。下嫁相熟的漢軍旗人家,又可免去萬一永和宮一系奪嫡失敗,她被婆家嫌棄的擔憂。
難得的是,太子和八阿哥相繼倒臺後,皇位繼承人的角逐已經明顯是在胤禛和十四之間展開。不論誰上位,晉安都將貴為國舅。他卻沒有反口悔婚,將唯一的愛女改嫁高門;反而把嶽鍾琪帶在身邊培養,視如幾齣。
胤祥想著不由肅然起敬,由衷嘆道:“難怪十四弟這樣的人,卻對他心服口服,做小伏低。”
胤祚難得一見地語帶譏諷:“可惜,世上自以為是的蠢人永遠那麼多!”
康熙降罪的聖旨一下,與前些天烏雅家岳家婚訊對應起來,眾人立刻明白這個“任人唯親”指的是姻親的親。積蓄的憤怒頓時有了宣洩的渠道。
不同於乾隆朝漢軍包衣所出之子可以被立為太子,現在滿漢融合的程度還不高,保守一些的八旗貴族看待漢人,就像後世白種人看黑奴。晉安許婚之舉,就像英國公爵把女兒嫁給了印度人一樣驚世駭俗。
戰場上死了親人的大臣自然對主將生怨,家中無人出征的勳貴因為這樁婚事,也生出一種自己的血統被玷汙了的厭惡感。二者相加,各種指責晉安不尊舊俗、無視禮法、違背祖訓的摺子像雪花一樣飛至康熙案前。
兩人一面說一面進了雍王府,眼見外書房近在咫尺,守門的人迎上來請了安說:“沈先生在裡面。”
雍王府養的門人謀士不少,能被稱作先生的卻不多,沈竹就是其中之一。但是這些謀士都是些心計深沉之人,胤祚素來不太喜歡這些人,聞言微微皺眉,揮揮手叫他別通報。
胤禛治家極嚴,外書房更是三步一崗,非傳不得入,唯有胤祚來去自如。一眾侍衛為難地攔了一下,被他一瞪,就乖乖閉嘴讓路。
胤祥漲紅了臉,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六哥……”他跟胤禛雖好,卻沒有好到全無隔閡、隨便偷聽的地步。
胤祚理解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在院外等候,便輕手輕腳進了院裡,剛立在窗下,便聽胤禛說:“額娘是否過慮了?皇阿瑪御下寬宏,立下戰功的大將,即便是要防他,也犯不著安個這麼牽強的罪名吧?”
關鍵是他和十四,不管康熙看中哪一個,都是該抬舉他們的母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