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灩瞧清他的面目,微揚了下眉,亦點頭示意,這才腳步飛快地往狄霍所住的房間而去,她到了廊下,就聽見裡頭傳來一個粗渾的說話聲,道:“樓主也真是,這麼重的傷,都不能暫做處理再往回趕?!那些兵馬又不是離了樓主便轉不動了,樓主也不是御兵之人,何故如此白費力氣,結果如何,樓主跟著援兵一路淌血,拼著命回來,公主還不是早便平安了,根本就沒用上樓主搬的援兵!”
旖灩認出那是狄霍一個手下叫江成的聲音,之所以輕易認出,便是這江成有一把粗渾的嗓音,卻最是婆婆媽媽,囉嗦如同婦人,極是違和。
聞言,旖灩便明白了,狄霍這是一直趕路沒能好好處理傷口,如今入城才在上藥包紮。狄霍這般不用想也是因她,旖灩心頭一暖。
“叫你上藥便上藥,粗手粗腳的,還廢什麼話!”
屋中響起狄霍斥責不耐的聲音,雖是有些虛弱但卻中氣十足,旖灩稍放下心來,推門便進了屋。入目,狄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上身露著,衣衫退至腰間,旖灩目光一掃,已然將他前胸背後五道傷口瞧了個清楚。其中三處已包紮過,唯後背兩道交錯的劍傷剛清理過,露出猙獰的皮肉,淌著血,還未上藥。
見傷口位置果真皆不在要害,旖灩才抬眸瞧向狄霍。狄霍顯沒想到旖灩會突然進來,面上有驚詫之色,接著神情一慌,忙去攏腰間衣袍,道:“臭丫頭,進門不知道問上一聲?你這般,也難為那無雙太子看得上!”
旖灩卻是兩步上前,一把扯住了他欲提的衣裳,道:“舅舅因我受傷,做外甥女的前來探望,有何不可?遮什麼遮!再說,你這身子也沒我家那位好,實在沒什麼看頭,遮不遮沒什麼兩樣。舅舅若害羞,還是留給未來舅母好好瞧吧。”
她說著卻已接過江成手中藥瓶親自為狄霍包紮起傷口來,見江成愣在一邊,便道:“去,廚上的補血藥膳若好了,就趕緊端過來。”
江成見旖灩動作嫻熟,飛快地處理著傷口,顯比自己粗手粗腳不知強了多少,當下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狄霍卻是瞪眼盯著旖灩,怒聲道:“你這臭丫頭方才說什麼身材好不好的!那混賬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了!”
他說著便欲起身,像是要去找鳳帝修算賬,旖灩摁住他肩頭,扯了繃帶纏上,這才道:“我欺負他還差不多!你老實坐著,瞧,剛上的藥又要被血衝散了!”
狄霍聞言面露狐疑,又側眸瞧了兩眼,見旖灩面上無疑,這才微微放心,傻子都能看出如今他這外甥女是一頭栽在了鳳帝修懷中,皆是少年輕狂之時,情濃時若做了什麼糊塗事,那可了不得。
他到底放心不下,又道:“那混小子可說了何時下聘迎娶?”
旖灩卻笑,道:“這個舅舅可得去問他了,人家是閨閣女子,舅舅和人家說這話,人家是會不好意思的。”
旖灩神情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哪兒又半點羞澀模樣,狄霍沉哼一聲,道:“別以為舅舅不知道,是誰在城樓上揚言要嫁給那混小子的!”
他話雖如此說,可卻不再追問旖灩方才之事,心裡想著這事兒確實不該旖灩參與,他這個孃家長輩要趕緊拍案頂板才行。
兩人一言一語地說著話,卻是不知不覺便親近了起來,濃濃的親情滋生成長。待旖灩包紮好傷口,又瞧著狄霍用了藥膳,這才從屋中出來。
秋陽高升,帶著暖燻的溫度灑在臉上,念著對她情真意切的鳳帝修,念著屋中對她關懷備至的狄霍,念著在京城中雖痴傻卻無比依賴她的逸飛,還有對她體貼照顧的司徒軒,紫兒、莫雲璃、隆帝等人,旖灩揚唇而笑,從未覺著上蒼竟是這般的厚待於她。
也從未發現,竟在不知不覺間,她一顆冰封的心也已像這暖意融融的盡午陽光一般不再堅冰覆蓋,學會感激、珍惜,學會滿足、付出,這樣原來懂得愛,竟是如此的美好。
而這一起都是那個風采絕豔的男子帶給她的,想到鳳帝修,旖灩面上笑意更濃,快步便往自己的院子走。還沒出院,便從pángbiān的月洞門處瞧見謝明玉推著輪椅緩緩過來,道:“公主且等一等。”
旖灩並不知道謝明玉的身份,她駐足微詫地望向謝明玉,謝明玉卻已滾動輪椅到了近前,衝旖灩行了個禮,接著從懷中摸出幾張畫著東西的紙張來,道:“在下謝明玉,原在太子殿下身旁做謀士,聽聞公主在機關上造詣極高,鐘磬不才,也偏好一些機關之術,鐘磬瞧見公主前兩日做出的守城器械,對公主的奇思妙想,精湛機關術驚歎不已,這些是鐘磬閒暇時畫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