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見她完全會意,便絮絮叮囑她一些關於生產的事兒:“平日裡一定不要偷懶,勤走動,到時候才有力氣。再有,當日一定要多吃東西,那就是拼力氣的事兒……”
說了很多,完全就是自家長輩的樣子。裴羽很是感激,一一點頭應下。
張旭顏礙於母親在場,又不好單獨拉著裴羽說體己話,只一次偷空悄悄地道:“我想再看看。畢竟是以前總捉弄我的人,我好多時候還懵著呢。”
裴羽便也只笑盈盈低聲說了一句:“嗯,順其自然就好,你自己情願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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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裡,對於裴羽而言,重要的事情是桓哥兒和公主的滿月酒。
裴羽知道自己的情形,不宜再出門走動,萬一在外面動了胎氣早產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是以,公主滿月酒的時候,去宮裡恭賀的是蕭錯、蕭銳和二夫人。
閒暇時間,裴夫人與裴大奶奶常來蕭府,陪著裴羽說話,大事小情地叮囑、提醒著。
有時候裴羽會忍不住笑,“家裡有你們、二弟妹和兩位媽媽每日輪番地說,外面張夫人、阮夫人等人只要見了我也是說這些。等我生完孩子之後,懂的怕是比誰都要多。”
裴夫人聽了也笑起來,“這是繞著彎兒的說我們絮叨呢吧?”
“沒有。”裴羽由衷地道,“是打心底的高興。”去年這個時候,她在夫妻關係之中,還是個處處不得章法的小女孩兒,根本不曾奢望過如今所得到的這些——夫君、親人、友人,那麼多人,都是實心實意地給予她關心、體貼。
那孤單無助忐忑恍然的日子,真的已經過去。再不會有。
家中的日子平寧溫馨,外面的天地依舊是紛爭不斷。
南疆七名罪臣押送進京,直接下了刑部大牢。兩日之後,有兩名官員自盡,留下的絕筆書信中,所說的理由大相徑庭:一個是畏罪自盡,對於連琛彈劾的罪名供認不諱;另一個則稱自己有冤無處訴,受盡了一些身在朝堂的達官顯宦命人明裡暗裡的要挾、□□。
這樣的局面,有點兒棘手吧?
裴羽是想,尋常人不清楚蕭錯與崔家的深仇,皇帝卻是最清楚的,那麼所謂的“一些身在朝堂的達官顯宦”所指的只能是蕭錯——別人或許一輩子都想不到這一點,但是沒關係,只要皇帝心知肚明就好。
至於那個畏罪自盡的人,是不是蕭錯安排的?
他與崔振當真是一交手就出人命,如今是讓一些必死之人快些做個了斷,總歸是比以前好了很多——最起碼,不需再親力親為地行殺戮之事。
可不論怎麼想,都是叫人心慌的局面。他們爭鬥也就罷了,中間還有個長平郡主添亂——
崔振養外室的流言蜚語,已經傳揚的滿城皆知。崔振是還沒知情呢?還是事情太多懶得理會這等事情?
如今長平郡主正在算計著崔振和他在意的女子,那麼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蕭錯和她了?
算了,事先擔心也沒用。
她拋開這些,專心致志地給孩子做小衣服。
眼下,天大的事情都與她無關,她需要做的只是平安順利地生下孩子。這也是她能力之內的對孩子的一種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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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後的崔耀祖,已經是焦頭爛額。
兩名官員在大牢裡自盡的事情,他第一時間就得到了訊息。
仍是僵局,並且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最好的局面也是崔家、蕭錯兩敗俱傷。而事情的關鍵在於,蕭錯行事從來滴水不漏,要是留下人證物證的話,也是為著讓人慪火、暴躁,對他自己並不會有影響。
那麼這樣一來,就連兩敗俱傷的局面都不能奢望。
崔振上任至今,對公務分外勤勉賣力,對這件事卻沒什麼興趣似的——所做的部署、安排實在有限。除此之外,他對自己養外室的流言蜚語都是聽而不聞。
已到這地步,父子兩個也該開啟天窗說亮話了。
午間,崔耀祖命管家把崔振喚回家中。
崔振身著大紅官服回到家中,徑自去了書房,“您找我何事?”
崔耀祖看他依舊氣定神閒的,心裡便安穩了一些,笑呵呵地指一指近前的座椅,“方才為著門內門外的事情,有些心浮氣躁,便要找你商量商量。”
崔振一笑,轉身落座。
崔耀祖沉吟道:“你與藍氏的事情,我的意思你也清楚,是實心實意地想要成全你。可是,眼下有人刻意散播的閒話實在難聽,你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