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劉拂外,包括乘雲道長在內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抬頭望天。
風聲不歇,天色卻沒有絲毫改變。
烈日灼灼,依舊掛在天邊。
方才有多期待,此時就有多失望。死寂的氣氛在臺下眾人中傳開,僅差一個引子就能點燃。
被踹得氣息微滯的乘雲道長終於緩過神來,他緩緩爬起,背對著百姓,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吉時已過,劉姑娘,你惹怒河神,只怕要誤了萬千生靈。”
即便祭神一事沒能成功,但事情終歸回到了他們預期的方向。
“天地不可違,你一人之罪,難道要讓天下蒼生來揹負?!”
劉拂像是這才聽到乘雲道長的話般,偏頭望向他。
她挑起唇角微微一笑,臉上的冷漠疏離全部消失不見,是生動到極致的誘人。
“你說的沒錯。”
像是被她的笑容震懾一般,怒火沖天的百姓全都滯了一滯。
乘雲道長的呵斥亦被她突如其來的示弱阻住。
“你說的沒錯。”劉拂含笑道,“活人生祭,此事必不可少。”
恍若春花般明媚的笑顏驟變,變得冷冽冰涼,讓人望之膽寒。
在乘雲道長反應過來之前,劉拂就已抄起香案上盛放硃砂墨的白瓷罈子,抬手將朱墨全潑在乘雲道長身上。
乘雲道長猝不及防,被潑了滿身滿臉。
桃木劍平挑,劉拂挑起一簇燭火,直直丟向對方。
烈焰騰地燃起,將乘雲道長整個人都罩在其中。
“為萬民福祉兵解登仙,道長功德無量。”
沒有該有的慘叫,也沒有皮肉燒焦的味道。劉拂心下透亮,毫不猶豫將人向著秦淮河的方向,一腳踹下臺去。
只聽噗通一聲巨響,河面上再無乘雲道長的影子。而那柄一直被她握著的桃木劍,也隨波消失無蹤。
此時此刻,無一人敢上前一步。
風聲更勁。
劉拂也不回頭,只抬眼望了望天色。
按《金陵府志》所書,建平五十四年七月十七日巳時三刻,天降大雨以驅旱魃。
而之前的一番折騰,已有近一刻鐘了。
她深吸口氣,提起裙角就地跪倒,闔眸仰首對天,朗聲祝禱:“惟神之居,為坎為雷,專此二象,宅於巖隈。風馬雲車……”
劉拂雖閉著眼,卻能感受到眼前突地暗了下來。
不待她睜眼,就有一滴清涼的水滴,滴在了她的眉心處。
“下雨了……”
“龍女……真的是龍女……”
“龍女娘娘顯靈了!”
由近至遠傳來的悶響,是百姓跪地叩首的聲音。
此時,正是建平五十四年七月十七日巳時四刻。
第67章 福壽
背對眾人的劉拂悄悄吐出一口濁氣。
第一滴雨是在巳時三刻滴落的不假; 真正可驅旱魃的大雨,卻是在巳時四刻才降臨。
真是……差點兒玩脫了。
彷彿未曾聽到身後的動靜般,劉拂依舊跪在遠處,一動不動; 也不講究什麼用詞; 隨口編著祈雨禱文。
就算沒有華美的辭藻; 天降甘霖的功勞依舊牢牢罩在自己身上。
任誰都搶不去。
劉拂絮絮而言,聲音清越語調輕緩,不似對天祈祝; 倒像是娓娓拉著家常。
隨著她的話語; 牛毛細雨逐漸變成了瓢潑大雨。夏日多驟雨; 人們擔憂下不到一刻就停的心,在天空的烏雲越發濃密時消失不見。
不分老幼; 幾乎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地跪在被雨水浸地溼透的土地上,仰著頭拼命張開嘴; 迎接暌違多時的雨水。
“多謝龍女娘娘!多謝龍女娘娘活命之恩!”
在這樣的氛圍下,本是為著阻攔妓子祭神一事而來; 滿心不屑於神鬼之事的書生們; 也忍不住動容。
一直與德鄰書院不對付的清遠書院書生走到周行身邊; 意有所指道:“周兄真是好福氣。”
“不敢。”
見周行一門心思注意著臺上的女子; 本想譏諷兩句的書生看著那端莊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些不敢逼視。
他收回目光撇撇嘴,到底不敢太過放肆:“有龍女相伴,周兄此次金榜題名; 定是不在話下。”
周行眉梢微挑,終於將視線從劉拂身上移開:“以我之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