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勢將她拉入懷中,寶如兩眼闔扇著,睫毛長的像兩把刷子一樣,懶懶散散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嘟嘟囔囔道:“後來他又親自跑到先帝面前,替我討了一隻來,可總歸不是原來那隻,養了幾天,也死了。”
那個他,當然是李少源。
就像她方才捋著那隻貓一樣,季明德輕輕捋著寶如頰側的亂髮,柔聲道:“對不起!”
從鑽進地道,到他進去尋她,期間至少兩個時辰,她就在陰森潮溼的地道里無助的跑來跑去。說起來其實全是他的過失,朱氏還罷了,胡蘭茵那樣一條竹葉青,他總歸當她是個女人,翻不起風浪來,所以不曾太在意過,誰知她竟能和季墨鑽到一起。
若非那條地道,此時他該到何處去尋她?
又悔,又後怕,偏又說不出來。而她依舊歡歡喜喜,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不怨不哭不鬧。
吃了點酒,季明德的眼神格外溫柔。寶如人是軟的,腦子還清醒,瞧著這動不動就扒皮抽筋的魔鬼高興的時候,恰他還對她有些愧意的時候,柔聲勸道:“他是個好人,你不能殺他。”
那個他,依舊是李少源。
季明德兩目炯炯,盯著寶如的臉,忽而一笑,兩頰深深的酒窩:“好,我不殺他。”
他當然沒有昏昧到去殺李少源,但一想起他在地道里將寶如逗的前仰後合,花枝亂顫,就抑不住心裡那種不適。
一夜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梵音陣陣,丹香馥郁,佛門清淨地,菩薩腳下,季明德覺得自己該辦正事兒了。
他再斟一盅,大約也是醉了,手一顫,酒未斟到杯子裡,卻斟到了她胸膛上。
寶如兩手懶懶輕拂著,連聲道:“睡吧睡吧,我也倦了,咱們睡吧。”
季明德搬走佛桌,來解寶如的衣服。她一盅酒還在手裡,胳膊軟的提不起來,慢慢往嘴裡送著:“吃了這一盅我就睡!”
“你衣服溼了,我來替你換衣服。”
……
“那就叫聲哥哥我聽。”季明德道。
寶如望著在自己上方笑的白齒森森的季明德,忽而噗嗤一笑:“季大爺。”
……你們懂得。
此時不過三更,寶如和季明德才搬弄完,沉沉睡去。
寺裡的僧人們二更便起,大雄寶殿中由懷嶼主持,諸僧人嗡嗡之聲繞樑,開始了一天的早課。
接待掛單僧人並俗家的寮院中止住著季明德和寶如,只憑昨夜季明德望著寶如那眼神,懷嶼猜他夜裡必定要辦好事兒。畢竟佛門之中,若叫火頭僧們聽見,也是一重擾亂修行的大罪。
寺中的磨盤,恰就在寮院中,所以早起之後,他摒退火頭僧,自己端著炒熟的娘穀米,悄悄推開寮院的門,去磨僧人們一天的伙食了。
月明星稀,花圃中站著個男子。一襲白袍,在半夜的寒露中定定的站著。
佛門號稱清淨地,但其實並不清淨,昨天就有上百土蕃人在此伏殺季明德,還是懷嶼率著武僧們,幫他殺光那匹人。所以他見怪不怪,懷中抱著大笸行至磨盤邊,取笤帚細細將磨盤刷了一邊,倒了半笸娘谷在上頭,邊推邊往磨眼裡刷著,磨起了穀子。
“季明德此人,很有些意思,趙寶如更是。”來人走了過來,月光下懷嶼認出他來,是禁軍侍衛長尹玉釗,站在磨盤邊看穀粉一點點滾落在磨盤上,抓了一把。
炒熟過的娘穀米,淡淡的甜,很好吃。
懷嶼停了停,笑道:“三更半夜,夫妻人倫,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您也正當年,不給自己找房妻室,偷聽壁角,在小僧看來,還是侍衛長更有意思。”
做惡人的一點不爽便在於,做惡得呈之後,得意洋洋,卻沒個炫耀處,於是抓心撓肝。
夫妻人倫是再正常不過,可寶如讀過那封信,此時深信季明德與自己有血親,這就有意思了。
尹玉釗拍淨手上的娘谷,隨手斬了朵牡丹,轉身便走。
懷嶼將一笸娘谷磨成了粉,月光下將磨眼都掃的乾乾淨淨,揩指吃掉沿邊濺出來的谷面,也走了。恰此時,頌經聲止,寮房裡的倆夫妻,也睡著了。
但白馬寺今夜的客人,還未來完了。
明月高照,白階露冷,又有馬蹄踏踏而來。只待三更山門一開,靈光和炎光兩個開道,李少源率著官差們,疾步進寺,直奔禪堂,未幾,又從禪堂而出,直奔後面藏經閣。
懷嶼正在抄經義,《大乘無量壽經》,此經主說無量壽佛的因地修行,果滿成佛,國土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