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茬格外的長,兩隻眼睛盯著書,一動不動,過了很久,那頁書也沒有翻動。
忽而眸光一轉,季明德盯牢她的眼睛,恰將她捉了個現形。帶著清鹽熱香的唇湊了過來,輕輕在她眉眼上吻了吻:“乖乖睡吧,我陪著你。”
多少回,無論他在外殺人放火還是剝皮抽筋,只要這樣一笑,溫柔的待她,她就沒脾氣了,就踏心實意跟他過日子了。
可那不是別人,也不是羔羊,而是她的生母啊。寶如不敢相信,不敢去想,可他對於卓瑪那超乎旁人的忍耐,讓她不得不往歪處想。
他喜歡的其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像琳夫人,或者卓瑪這般,身世神秘,傳說中懷有名器的女人吧。
從一開始,娶她的時候,他就是衝著這點來的。那夜,在烏鞘嶺雪山中的帳篷裡,他對同羅綺究竟做過些什麼?
腹中孩子在踢她的肚子。寶如眼淚往腹中吞著,再回想當初嫁給他的那日,他抬起她的腳,欲要替她洗腳時那酒窩深深的笑。
原本,叫嫂子黃氏罵了半天,她怕要坑害寶松夫妻,又聽說季明德一身兼祧兩房,是想要嫁到季家之後再投梁的。因為他那一笑,溫柔和睦,她便放棄了再尋死,一心一意,跟著他過日子了。
他最早知道她,是透過同羅綺的口。先送同羅綺去死,然後在關山道上盯上她,掠光她的家財,看她一步步走近那汙水橫流的小巷子裡,窺伺獵物的惡狼一般,兩眼綠光,只待長安的退婚書一到,便將她娶回了家。
難堪而又無助,為何知道這一切,非得是在她懷孕之後。這六個月的胎身,要她怎麼選擇?
寶如終是忍不住轉過身來,往上湊了湊,依在季明德身側,低聲道:“你跟我說實話,為了腹中的孩子,只要你說實話,我就原諒你。”
第218章 正人君子
季明德頰線漸硬喉結快速的上下動了幾下隨即眸子便停止了轉動。
忽而一個翻身他一隻手掰上她的肩膀捏的她生疼:“同羅綺的死與我無關。你問一百回一千回我還是這句話。寶如季棠很快就要出生了,咱們是一家三口,一個都不能缺。你若敢再見尹玉釗我就宰了他,像胡安那樣,你想不想要看他也被我扒皮抽筋倒掛著等死?”
他竭力的笑著可語氣裡那種非要置尹玉釗於死地的狠戾,已是動了殺機。
寶如連忙搖頭指天發誓:“天地良心你可以問豆兒也可以問秋瞳我何曾見過尹玉釗一回?”
說著寶如立刻轉身:“快去吧,去盛禧堂跟祖母坐會兒去我要睡覺,你勿要在此鬧我。”他再不走她就要裝不住了。
季明德緩緩起身抽過衣架上的蟒袍往身上套著。闊沉沉的肩,陰雲滿布的臉,雙目緊盯著寶如側臥的身子。
不敢想象,這輩子依舊走到了這一天。千算萬算,他竟算漏了餘飛。那是個知情者,他未能殺掉的知情者。
從這輩子重生之後,為了能掩蓋同羅綺的死,季明德將涼州大都督府的下人翻了個遍,所有有過幾觸的全殺了,同羅綺的婆子,秦州道上所有的知情者,橫屍累累,他不知道寶如是否知道這個血腥的過程。
他急匆匆穿好衣服,粗手撫上她細嫩嫩的面頰,寶如明顯醒著,睫毛急劇顫抖,卻死命裝著自己是在睡覺,一動不動。
天陰欲雪,季明德出了海棠館,也不在府中停留,直奔義德堂而去。
只待他一起身,寶如也不躺了,匆匆起身,套了件衣服,喚過苦豆兒,兩相扶著,也出門了。
這廂卓瑪也剛到義德堂,正坐在二樓季明德那把交椅上,指揮著幾個小夥計給自己泡茶,燃暖爐,揉膝蓋。見季明德來了,一把丟了茶碗:“就知道大哥最疼我,捨不得我,這就來看我了。”
季明德厲聲喝道:“滾!”
他在二樓寬敞又啞暗的大廳裡來回踱著步子,直到霍廣義上樓,便停在那幅達摩祖師像前,仰面盯著祖師爺凶神惡煞的臉,問道:“餘飛那小子是不是在長安?”
霍廣義道:“這個,小的也不知道。”
季明德輕噓了口氣,見野狐和稻生也急匆匆趕了來,緩緩轉身,叫北地風沙吹粗,曬成古銅色的臉上,兩目沉如古井,盯著兩個孩子:“餘飛也是你們的兄弟,但老子當初說過,叫他死也不準再踏入長安一步。雖說如今還未親眼見到,但我嗅到他的氣息了。
去,把他找出來,剁了,身子剁成泥,提著他的人頭來見我。”
畢竟皆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野狐和稻生相互看了一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