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到角落,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期望天子不會發現她。
天子累了,扔下鞭子,又踹了寧王一腳,“混賬東西,起來!”
寧王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父皇你老糊塗了嗎?為了一個李家抽打自己的兒子,古時的昏君都沒你這麼昏聵。”
蕭淑妃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差點將她給憋死。
她生的是什麼兒子哦,竟然敢罵天子昏聵,要命啊。
她捂著自己的心口,心塞得不要不要的。兒子女兒,就沒一個省心的。
尤其是是看到湖陽均主還在點頭,附和寧王說的話,就差跳出來公然支援,蕭淑妃更是頭痛。
顧玖心頭顫了顫,寧王真敢說啊!
天子會砍了寧王嗎?
砍完了寧王,會不會順帶把王府的人也給砍了?
遇到這麼一個口無遮攔的父王,顧玖第一次覺著自己的心臟不夠強大。
她真的不想死啊,她還想長命百歲。
出人意料,天子竟然沒有暴跳如雷。
天子哼哼兩聲,“朕如果真是昏君,早八百年前就將你宰了,還會留你到今天給朕添堵?滾起來。”
寧王瞬間跳起來,動作麻利,哪有被打痛的樣子嘛。
等寧王站穩了,又開始做戲,揉著被打的地方,做出一副很痛的樣子,“父皇,李家不幹人事,光收拾一個李大郎,那太便宜李家。要我說,直接抄家流放得了。”
“閉嘴!”
天子怒斥寧王,“要如何處置李家,朕自有決斷,輪不到你來胡說八道。”
寧王絲毫不懼,抓住機會一個勁的抨擊李家。
從李老爺如何不是個東西,討論到李大郎如何不是個東西,再論證李家下人如何不是東西。
就差沒說李德妃不是個東西。
顧玖本以為天子會阻止寧王說下去,意外的是天子並沒有阻止,反而還聽得津津有味。
她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身為上位者,尤其是做皇帝的人,絕不希望看到下面的臣子一團和氣。
皇帝不希望看到黨政,但更不希望看到文武大臣卿卿我我,同穿一條褲子。
臣子和臣子之間,要有立場,要有派系,要有鬥爭,這才是天子樂意看見的情況。
天子需要權力制衡,權利制衡的前提就是朝中一定要有爭鬥。
天子寵愛李德妃不假,縱容李家也不假。
但是天子也不介意有人站出來同李家鬥個你死我活。
寧王身為皇子,如果降低身段,跑去舔李家的臭腳。顧玖得罪了李家,寧王只知道息事寧人,天子不僅不會高興,反而會大怒,震怒。
絕不是假把式地將寧王抽幾鞭子就完事,天子會將寧王往死里弄,弄死。
堂堂皇子,去舔外戚的臭腳,首先就是丟了皇室的臉面。
這種軟骨頭,就不配做皇子。
其次,寧王若是捧李家的臭腳,也就意味著寧王同李家開始聯合。這是極為危險的訊號,天子絕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前面說了,天子要的是爭鬥,而非一團和氣。
李家是李家,寧王是寧王,在天子心目中,這兩邊一直是兩條平行線。
如果這兩條線糾纏在一起,也只能是針鋒相對,絕不允許兩家聯合在一起蠅營狗苟。
天子猜忌成年皇子,何嘗不會防備外戚。
只有當皇子和外戚相互爭鬥的時候,天子才會感到安全。
說到底,天子就是怕,怕下面的人聯合起來矇蔽他,架空他。
哪個皇子敢和李家結盟,沒被發現就算了。一旦被發現,天子一定會以雷霆手段斬斷雙方結盟。
很顯然,寧王一早就猜透了天子的心思,所以他毫無顧忌的在天子跟前抨擊李家。
因為寧王知道,無論他怎麼抨擊,天子都不會真的將他怎麼樣。
反過來,天子也不會因為寧王抨擊李家,就真的對李家怎麼樣。
就比如魯侯,朝堂內外,一年到頭,彈劾魯侯的奏章能裝幾大籮筐。
但是天子從來都是留中不發,一直以來都對魯侯信任有加。
可是天子信任魯侯的同時,又不阻止朝臣彈劾魯侯。
這其實就是權利制衡。
天子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魯侯,忠心任事。只要忠心,朕就一定信任你,保住你。無論朝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