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一天學都沒上過的女人,會寫什麼?別把我的鉛筆頭用沒了!”
劉山的炕頭前放著一個軍綠色的書包,那裡頭裝的全部都是他的寶貝。
原先的寶貝是沙包和一本又破又爛的連環畫,現在那些倒不寶貝了,他的書啊本子鉛筆啊,成了他新的寶貝。
人好像是隻有失去,才懂得珍貴。
劉山可喜歡上語文課了,他們語文老師是個山羊鬍子的老頭兒,講起故事來,比村長家話匣子裡的都好聽。
可是他爹他娘一沒,他家哪兒還有錢供他讀書!
劉山一把奪走了蘇雪桐手裡的鉛筆,氣哼哼地說:“你以後不許動我的書包!”
蘇雪桐挑了下眼眉,拍了下旁邊的板凳。
劉山瞪著眼睛問:“幹嗎?”
“坐!”蘇雪桐面無表情地說:“有事要談。”
這一打岔,劉山倒忘記了自己跑回來的初衷,彆扭了一下,還是聽了她的。
不過,沒坐在她的旁邊,而是拉著板凳去了她的對面。
“有話快說。”他催促道。
蘇雪桐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漫不經心地開口詢問:“你還想上學嗎?”
一提起上學來,劉山的眼睛都亮了。
到底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心裡頭藏不住心事,他反問道:“我還能上學嗎?”
“能!”蘇雪桐斬釘截鐵地說完,卻勾了嘴角壞笑,“但是……”
“但是什麼呀!”劉山顯得很急切。
他已經快半年沒有上過學了,見天看著同村的孩子揹著書包,走在上學的路上,他快眼氣死了。
蘇雪桐將手底下的本子,扔給了他,“你看看,我上面寫的條件!認識字嗎?”
“廢話,我已經上五年級了!”劉山不喜歡被人輕看,舉了本子,一字一頓地讀:“同甘共苦計劃!”
這會兒,他一時也沒想到蘇雪桐怎麼突然會寫字了。
他聚精會神地往下看,邊看邊讀:“1、為了報恩,蘇雪桐會竭盡全力供劉山上學;2、蘇雪桐與劉山的關係是姐弟關係,並非夫妻關係;3、劉山未滿十八歲之前,劉家由蘇雪桐全權做主,劉山只管好好學習,其餘的事情不要插手;4、劉家的田地和房屋,蘇雪桐只有使用權,沒有買賣的權利!”
那個134,劉山連想都不想就能同意,但那個第2條……他放下了本子,擰著眉道:“可是我娘說了你是我媳婦兒!”
蘇雪桐言之鑿鑿地道:“咱們國家可有規定,男的22歲之前不能結婚,你要是想犯法,我也不攔著你。還有,你娘就是怕我不管你,非得給我造個身份,拴在你家。我都說了,我肯定管你,但我只能是你姐,不能當你媳婦兒。而且我的婚姻自由,只有我自己能做主,跟你沒有一點關係。”
上學的誘惑實在太大。
媳婦兒對他來說,就是個會做飯洗衣服的女人,這些事情姐姐也能幹。
再說,他爹他娘沒死之前,他是管她叫姐姐來著!
那年山上下了很大的雪,地裡的收成特別差,她餓昏在自己家門外,是他娘做主留下了她,從此之後,他就多了個姐姐。
他也是喜歡過她的,這個姐姐溫柔又手巧,他書包上的那朵花,就是姐姐給繡的。
後來,他爹他娘一沒,他沒再去學校,見天在村子裡晃盪。
那些人總在他面前說她命不好,先是剋死了她自己的爹孃,緊跟著又剋死了他的爹孃。
克親人的女人,肯定也剋夫。
劉山怕死,他可不想躺在冰冷冷的地下。
就是從那兒起,他才討厭她的。
回首這半年多的日子,劉山只遲疑了一會兒,半信半疑地又問:“可你要是誆我呢?”
“天打雷劈!”
劉山拍了下桌子,豁出去道:“好,我相信你!”
蘇雪桐就知道這孩子不是不能救。
只是這原劇情,越想越讓人蛋疼,不就是媽媽們愛看的苦情劇嘛!
糟糠妻省吃儉用供讀小丈夫,可小丈夫出息了之後,遇著真愛了,拋棄了年紀大的糟糠妻。
蘇雪桐可不想當那勞什子的糟糠妻,她點了點本子,說:“那你在乙方的底下簽字,我籤甲方。”
真的可以去上學了!
劉山壓抑了心裡的興奮,又仔細地看了遍條款,鄭重的在乙方的底下籤上了名字。
這回沒可惜自己的鉛筆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