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許杏兒擰了個帕子,上前遞給他道,“娘剛才喝了點粥,現在已經睡下了,你擦把臉也去吃點兒東西吧,我去給娘煎藥。”
“嗯。”許老三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直接進屋去看葉氏。
葉氏果然已經睡著了,臉色還是那麼蒼白,平時本就偏粉色的雙唇,此時泛著不健康的粉白色。她睡得並不安穩,也許是因為難受,眉心蹙起,身子微微蜷縮著,右手還輕抓著胸口的衣襟。
許老三看得心疼不已,伸手把她額前的碎髮撩起掛到耳後,坐在炕沿兒上輕聲說:“我知道你嫁給我之後,就沒過上什麼好日子,還要被我拖累著伺候老人、照顧孩子……都是我沒本事,不能讓你過得更好,如今還落了一身的病。
“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什麼事兒都想得太多,過日子嘛,簡簡單單、過得自己開心不就好了,你偏要想東想西,恨不能讓別人都過得稱心如意了,卻總不會多想想自己。”許老三握住葉氏的手繼續道,“要我說啊,你這毛病就是想太多想出來的,人家大夫都說,想事兒想得太多。”
“所以你這回就好好養病,什麼都別想,別惦記著家裡有錢沒錢,甭管治得起治不起的,你只負責好好養好身子,就算不看在我,你也要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桃兒和栗子都還那麼小,要是成了沒孃的孩子多可憐?”
許老三自己心裡難受,坐在葉氏身邊不停唸叨,也不知道是說給葉氏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許杏兒在外間翻出藥吊子刷乾淨,把藥都放進去然後用水泡上,轉身準備進屋的時候,就正聽到許老三在說:“我知道你一直都特想分家,但是你知道我孝順,從來都不跟我提這件事,我今個兒跟爹說了,說要分家,所以爹也沒說答應,但是你放心,這回我肯定堅持到底,等以後咱們關起門來過自家的小日子,他們不管是吵架拌嘴還是摸牌賭錢,都跟咱沒有關係……”
“爹……”許杏兒輕手輕腳地進來喚了一聲,然後從炕琴裡拿出那個紅布包,有些內疚地說,“這是拜師的時候,我師父給我的見面禮,是棵四品葉的人參,晌午的時候我有些蒙了頭,竟都沒想到這個,爹下午都要愁死了吧?”
許老三接過去並沒有立刻開啟,盯著布包看了半晌,又把它塞回到許杏兒的手裡道:“既然是你師父給的,你就先好生收著,別跟別人提起。現在咱家還能給你娘吃得起藥,你只要幫著照顧好弟弟妹妹,平時多哄你娘高興,就是幫了爹孃的大忙了。”
第四十四章 哥難為嫂難惹
許老太太跑出門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好在天色還不錯,大半個月亮掛在半空,把腳底下的路照得清清楚楚。
她開始的時候,一邊走嘴裡還一邊罵罵咧咧地,抱怨老許頭藏私房錢,抱怨兒子們不爭氣,後來走得又渴又累,就也悻悻地閉上了嘴。
最後深一腳淺一腳的,好不容易走到孃家所在的壩塘村,看到熟悉的魚塘,心裡一酸,眼淚就又骨碌碌滾落下來。她坐在魚塘邊的石頭上歇了會兒腳,等把眼淚都抹乾了,這才來到村東頭的家門口,抬手叩門。
院子裡傳來狗吠聲,半晌才聽到有人趿拉著鞋出來問:“恁晚了,誰啊?有啥事明個兒再說吧!”
“大哥……”聽到大哥錢凱山的聲音,許老太太的鼻根兒又開始發酸。
“三妹?”院門從裡面開啟,錢凱山滿臉驚訝地探頭出來,把人迎進去,“這大半夜的,你咋回來了?”
他說著又探頭往外四下看看,見當真沒有別人了,這才回頭問:“出啥事了?”
“能有啥事,我今個兒下午歇覺,做夢夢見孃的身子不好,醒了之後我就總覺得心裡不得勁兒,最後放心不下就跑來看看。”許老太太礙著面子,不想說是跟家裡吵了架出來的,就隨便扯了個謊話。
只不過這謊話扯得著實不太巧妙,任誰一聽都知道是假的,更何況一進屋,藉著油燈的光亮就能看到她雙眼紅腫,明顯就是哭過的。
不過錢凱山也沒多問,一來今天太晚了,二來也是知道妹子的性子,不想說的事兒怎麼問都是沒用的。
“娘身子還是那樣,除了腿腳不好下不了地,別的都好著呢,那腦子頂我都好使!”錢凱山把油燈放下,扯了扯肩頭披著的衣裳問,“走了這麼遠的路,餓不餓?我讓你嫂子給你熱點兒吃食去。”
“不用了,我不餓。”其實許老太太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但她知道自家大嫂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擱在平時都不會給個好臉色,更不要說是大半夜把她折騰起來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