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處的一幕幕便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飛馳而過……
事到如今,杜瑕也不必再說什麼,可方媛卻好似迴光返照一般,說了好些話。
“現在回想起來,我可真是傻呀!我機緣巧合窺破真相後也怕呀,還曾問過許多回,他們也反覆保證過了的,說必然不會牽累到你們……我如何就鬼迷心竅的信了呢?一筆寫不出兩個牧字,自然也寫不出兩個杜字,壞了牧家大哥又是為了什麼?又如何會牽累不到你們!可憐我尚且沾沾自喜……我真是,蠢透了呀!”
方媛一行哭一行訴,說不清的後悔,道不盡的內疚,只哭的肝腸寸斷,恨不得將一顆心都吐出來。
兩人認識這麼多年了,杜瑕記憶中的方媛一直都是驕傲明豔的模樣,便是生氣也自帶一種討人喜歡的率真和嬌憨,何曾見她這般痛哭流涕?
杜瑕也跟著哭了一回,又替她擦淚,抓著她的手不住的摩擦道:“你只是知道而已,這些事並沒有經過你的手,我去求求哥哥,叫他幫忙,必然能輕判的。”
說到底,方媛也沒直接參與什麼,最大的過錯也不過知情不報罷了,若有人上下打點,必然能夠輕判的。
方媛聽後,身體一僵,忙制止道:“傻丫頭,莫要多事!你們家才好了,千萬莫要再摻和進來!”
頓了下,她又道:“我算看明白了,但凡跟皇家沾上邊兒的,對咱們老百姓來說,就沒有一樁好事!你們家兩個也都身在其中,哪怕暫時脫不了身,也萬望自保為上,莫要傻乎乎的被人當了槍使!等待過幾年功成名就,可想著儘早脫身吶!那上頭做的人哪裡有心!”
說罷,又忍不住掉淚,又哭道:“我淪落至此,不過是我蠢,輕信於人,若再叫你們跟著遭罪,卻叫我死了都不安穩。”
杜瑕也哭個不停,只抓著她的手道:“你還這麼叫我,卻不知我都是孩子的娘了……”說完,卻又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早年聽說方媛也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如今大的也有三歲,小的也有一歲多了,怎的沒見?
方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當即低聲道:“事發前兩日我覺得不好,唯恐有變,我們這些大人是跑不了的,可稚子何辜!我就叫了兩個靠得住的下人,偷偷將他們送走了。孩子小,又亂哄哄的,上頭的人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追究,可那幾個沒來得及送走的,就毀了。”
杜瑕忙問孩子的下落,方媛卻死活不肯說,只道已經錯了一回,絕不肯再有第二回 連累他們的事。
說到孩子,方媛的眼神柔和了許多,又問毛毛,萬分遺憾的垂淚道:“原先你千里迢迢從開封回來送我出嫁,咱們三人還私下玩笑,說要當彼此孩子的乾孃,如今,我竟是不能夠了!”
說罷,兩人又抱頭痛哭起來。
這時,那牢頭去而復返,連聲督促道:“夫人,上頭管得嚴,不敢多待,您該走了!”
杜瑕生怕這一去便是生離死別,不肯走,還是方媛狠狠心,徑直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了,然後用力往外一推,衝小雀哭喊道:“還不帶你們夫人走?這種腌臢地方,莫要再來了!”
說完,就扭過頭去,捂著耳朵,衝牆角蹲下了,再也不往後瞧一眼,只兩肩還不住抖動。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杜瑕回家之後果然向杜文求助; 問他能不能做點兒什麼; 幫助方媛減輕罪責。
誠然; 她確實對方媛有怨念,她們曾經那樣好; 對方卻在明知柳家要對牧清輝下手之後依舊隱瞞。可如今柳家倒了; 方媛也成了那般模樣; 便是有什麼恩怨情仇的; 也都能暫時擱置一旁。
“我知她是不能洗清的了,不過若是真判了流放三千里,她是必死無疑的。能不能近些; 或是罰些體力活什麼的?”
方夫人就只她這麼一個女兒,本來遠嫁,無法時常相見就已經夠叫人難過的了,若是再被判成流放三千里; 生不如死; 當真令人心碎。
她也知道柳家一案牽扯甚廣; 皇太子好容易將他們連根拔起; 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當家的少奶奶?所以也只是求懲罰的輕些罷了。
這個妹妹素來要強,確實本事也大; 甚少同自己提過什麼請求; 一般情況下; 但凡她開口,杜文都不會拒絕。可眼下他卻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竟問了些貌似與杜瑕的請求沒有半點關聯的問題,比如說方才方媛是怎麼說的,說話時又是什麼樣的神情。
杜瑕雖然有些不大明白此舉含義,不過還是依言回答,然後就見杜文嘆了口氣,神色複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