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
阿磐憨憨一笑,道:“哪裡是老爺您嚇人,只是這小子做賊心虛罷了。”
說完,又上前揪起那廝衣領,將人徑自提起,不屑道:“老爺,卻該如何炮製他?”
到了這般田地,牧清輝也沒了追問的心思,只覺得索然無味起來,便擺擺手,道:“將銀錢藏匿之地都問明白了,算上他這些年的傢俬,差不多也就夠了,之後麼,便把人丟到東邊金礦做苦力去吧,莫要沾了人命,倒叫佛祖怪罪。”
此人背叛自己之後一路逃亡,惶惶不可終日,又怕露了端倪,因此竟不大敢花費,得的銀子約莫大都還在。
且這些年他在南邊頂了半邊天,也是一方豪富,傢俬甚重,不下二流商人,一發討回來,恐怕還有剩呢。
阿磐粗聲粗氣的應了,聽到最後卻又嘿嘿笑了,道:“老爺又說笑,恁什麼時候信過佛祖?”
說的牧清輝也樂了,佯怒道:“好小子,竟敢消遣老爺了,還不快去?”
至此,牧清輝一事算是塵埃落定。
在濟南府鬧得天翻地覆的當兒,杜瑕這邊卻也著實經歷了痛徹心扉的一回。
皇太子的忠實支持者奉命前去江南一帶抄家,因資產甚重,光是清點就需要好些時日,又要登記在冊,為防有變,便先將這三家的家眷押送進京。
七月初九,時隔數年,杜瑕再次見到了方媛。
因是皇太子命令不許探視的,那些看守正愁沒錢入賬,可巧杜文上下打點,叫杜瑕進來,上到牢頭,下到小卒都極其奉承。
杜瑕見狀又喜又嘆。
喜的是管理稀鬆,好歹自己能進來瞧瞧;嘆的是皇太子這般處事,上行下效,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連帶著小小牢頭都敢賣弄權勢,大肆斂財,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麼好了。不必遠了說,單看薛崇主辦的時候吧,當真是鐵面無私,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被抄的三家都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商,這幾年更是原因不明的扶搖直上,儼然已經從三流飛躍到了一流,家眷僕婦便極多,一整座大牢都裝不下,還是先臨時空了兩座廟和一所前幾年犯官的舊宅子,好歹才塞滿了。
柳家在揚州府也算顯赫了,便是個二等僕婦也一般的穿金戴銀,更何況是方媛這個少奶奶?揚州又素來是富庶之地,當真是一腳出八腳邁,穿不遍的綾羅綢緞,戴不完的金玉珠寶,不知引了多少人明裡暗裡羨慕。
可現如今……
負責抄家的官員和兵士固然能撈油水,可負責押送人的就沒什麼,且又路途遙遠,保不齊中間遇上什麼風颳雨淋,十分辛苦。而一般被抄家的這些人都非富即貴,莫說身上的首飾,便是隨便一件衣裳,一個荷包也都十分值錢,因此許多人便想盡辦法從這些人身上榨油水。
從江南到開封本就極其遙遠,便是車馬兼程也要將近一月,更何況是步行,這些原本光鮮亮麗的富商家眷們已然麻木了。
杜瑕一路走來,就見她們個個灰頭土臉,兩眼無神,目光呆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哪裡還像個活人!
牢頭親自帶著杜瑕到了一間破屋子外頭,抬手將窗欞拍的哐哐作響,裡頭眾人登時如驚弓之鳥,嗷嗷亂叫,擠作一團,幾個年紀小的竟哭了起來,十分悽慘。
見此情景,杜瑕面露不忍,那牢頭卻顯現出一絲扭曲的成就感,這才對裡頭喊了起來:“方氏,方氏!有人來看你。”
過了許久,裡頭才緩緩站出來一個人,啞著嗓子對這邊問:“誰來看我?”
她木然的看過來,四目相對,方媛的瞳孔劇烈收縮,杜瑕的眼淚刷的便流了下來。
就見她蓬頭垢面,灰不溜秋,瘦的什麼似的,嘴唇也都乾裂出血,外頭大衣裳沒了,只穿著一身藕合色中衣。那衣裳料子也是好的,上下俱都繡滿了精緻的紋樣,可因為從揚州到開封一路上都未曾換洗過,已然髒的看不出上頭的花色,不等靠近就聞到一股惡臭。
杜瑕腦海中不禁回憶起當年她們二人初次相見,方媛一身大紅皮棉裙,面若春桃,容光勃發的模樣,越發淚如雨下。
方媛也認出了她,兩行熱淚將面上灰燼衝出兩道深深的溝壑。
她快步上前,死死抓住杜瑕的手,兩片龜裂的嘴唇蠕動幾下,終於吐出幾個字:“我對不起你。”
聽了這話,杜瑕當真心如刀絞。
一方面是糾結已久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且是她最不想聽到的;另一方面則是親眼看到原先記憶中那般張揚明豔的姑娘成了眼前這幅模樣,曾經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