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抄抄寫寫,既輕快又比尋常幹活掙得多;若是能在衙門裡尋個差事,自然更美了……
眼下村中書塾越發待不得,學堂裡只剩下零星幾個學童,且每日上課只是玩笑打鬧,根本不認真讀書。就連三房也已將三個孩子送到鄰村——原本他們想趁周氏喪禮那會兒賴上二房,哪知竟被族老同村長識破,暗中也敲打一番;且手頭又緊,只得作罷,三房的孩子都另尋他處了,杜寶如何能繼續留在那裡?
“論理兒這話不該我說,”杜江滿面愁苦,只撓頭道:“爹孃一味偏心,如今也有些老糊塗了,顛來倒去說我不好,只要跟著小兒子一家住,我空擔著個長子的名兒,竟賺的裡外不是人。”
他嘆了口氣道:“村中也多有議論,好歹明事理的多,我預備找日子求了村長同族老,立個字據,做個見證。若二老當真想跟著老三一家子,我也不攔著,什麼家產的我也不要了,日後養老也算我一份子,只我要進城做工,總不至於餓死。”
雖沒了周氏這個耗錢的,可能賺錢的三丫也嫁了,杜平又盤剝……如今連年大旱,想必地裡的租子也剩不下多少,讀書又費錢,他們爺兒倆如何過活?
眼下他在那個家裡實在有些呆不下去,連帶著杜寶這個長孫地位也大不如前,只被三房三個孫子踩在腳下。
若不是當今聖人倡導仁孝,杜寶日後又想著考科舉,冷不丁撇下於名聲有礙,況且杜江自己也有些個愚孝,捨不得爹孃,早該走了!
況且杜家最大的收入來源便是做木匠,可便是這個錢,杜平也硬要分一大半去,饒是杜江再老實,也忍不下去了。
他舔了舔嘴唇道:“如今年景不好,接的活兒也少了許多,我琢磨著,城裡人多,花費也高,必然活兒也多些,我有力氣,不怕吃苦,自己找個地方隨便對付住著,好歹錢都能剩到我手裡,也不吃氣。”
在分家出來單過這種事情上,杜河無疑最有發言權,聽他肯下決心自然是歡喜的,同時又十分吃驚。
能將老實人逼到這份兒上,三房同二老得是糊塗混賬到了何等地步!
“大哥你的手藝是不差的,”杜河道:“只要肯幹,總比待在鄉下掙得多些。”
見他不反對,杜江不由得歡喜起來,對未來生活多了幾分盼頭,旋即又有些赧然,吭哧道:“今兒我過來,卻是另有一樁大事。”
他想叫杜寶來城裡讀書,便是貴些也認了。反正如今家中就只剩他們爺兒倆,沒有女眷,便是忍耐一二又何妨?
只是杜江前面幾十年卻只悶頭做活,也沒大進過城,並不知道哪裡的學堂好,哪裡的不好,前兒找人打聽過一嘴便聽得兩眼發昏,只得硬著頭皮來找弟弟幫忙。
這念頭起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可皆因大房著實直接間接地做了許多對不住二房的事,杜江也實在沒那個臉皮登門。如今眼見著杜寶一日大似一日,功課半點沒得長進不說,便是待人接物也有些個不著調,杜江就急了,生怕再拖下去越發扭不過來,這才鼓足了勇氣,硬著頭皮來了。
“我欲將寶哥送到城裡來讀書,也開開眼界,見一下世面,知道個眉眼高低。”杜江著說到這裡停頓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可你也是知道我的,不過是個木匠罷了,整日埋頭做活一點兒見識也沒有,待人接物更不如你,對讀書這種事情著實兩眼一抹黑,就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卻是去哪裡好?”
不待杜河回話,杜江就又想起什麼來,急道:“你切莫誤會,我並沒有什麼旁的意思,就只是想找個靠譜的學堂上,萬沒有再叫你們攀扯知縣大老爺的意思。”
杜河也輕笑一聲,道:“大哥,這說的什麼話?過去的就過去了,誰還老記在心裡?”
杜江明顯鬆了一口氣。
杜河略一琢磨,道:“原先文兒來這邊上學的時候,我也細細打聽過一回,這些倒也用的上。”
雖是幾年前的了,可這幾年城內格局變得也不大,對外招學生的學堂仍是那麼幾所。
杜河當即叫人去後院取了自己當初做的單子,比對一番,將靠得住的學堂都說了,又細細分析利弊長短。
杜江於此一竅不通,自然是唯他是從,聽得連連點頭。
老實說,杜河對杜寶那個孩子實在是既沒有信心,也沒有好印象。
想幾年前,那孩子小小年紀就心高氣傲,胸無點墨且自大,根本不像大哥大嫂兩口子老實人養出來的,倒像是同那三房是一家。
只終究是自己的親大哥,連同剛去了的大嫂都是本分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