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
邵萱萱扯了幾下鏈子,腦袋疼得厲害,靠著床頭想要維持一下精神:“張公公,為什麼把我鎖起來?是……他的意思?”
張舜瞥了她一眼,沒吭聲——他其實也很想知道,也不知這位是哪裡惹到了太子,突然就被下藥,下完藥麼滾滾床單好像也是和好了的節奏,結果從馬車上下來,突然就又被關到了這裡。
太子殿下做過的惡劣事情是不少啦,但是寵幸完就關起來,也就只此一位了。
邵萱萱動了動腳,鐵鏈嘩嘩直響,苦笑著腹誹:麻痺睡過了不負責也就算了,還弄根鏈條給栓起來是怎麼回事!
秦晅,我是你養的狗嗎?
張舜後面的話她也懶得聽下去了,一來是累,二來時覺得沒必要。水也不想喝,飯也沒胃口吃,只是不肯好好躺回被子裡去,時不時就要去拽那根鏈子,把腳踝都弄破了皮。
張舜無奈地帶著破碗破杯子走了,邵萱萱便又昏昏沉沉睡著了,再醒來,窗戶紙都已經被夕陽染紅,顯然已經到了傍晚。
她打了個噴嚏,裹著被子爬下床,想要試試細鏈的長度。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堪堪只能走到,距離房門兩步的距離。邵萱萱蹲下來往外看了幾眼,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乾脆直接趴到地上,伸手去夠門。
手指扣住門扉,用力一拉,又是一聲聽著就煩躁的金屬撞擊聲。
門被從外面鎖住了。
她吁了口氣,也懶得起來,裹緊被子,就那麼躺著。從她這個角度看出去,正好可以透過木門狹窄的縫隙看到半沉下去的太陽,暖融融、黃澄澄,像是一顆巨大的鹹蛋黃。
還是超市貨架標價最高那一排裡,印著流著紅橙色蛋黃油的那一款。
她閉上眼睛,任由那點微弱的溫暖落到臉上,彷彿伸手夠到了貨架上的盒子了一樣。能夠回去的話,一定一口氣買它一大箱。
眼前的昏黃突然被什麼干擾了一下,似乎是一點灰淡的影子掠了過去。
這裡的冬天十分寒冷——她敢這樣裹著被子躺著地上,完全是靠了地龍的鼓勵——極少有鳥雀敢留下來過冬。
她眯著眼睛和已經沉下去大半的太陽對視了一會兒,爬坐起來,試探地喚了一聲:“方硯?”
屋子裡靜悄悄的,屋外也只有斷斷續續的風聲。
大約是真看錯了吧,邵萱萱裹緊被子,正要站起來回床上,門扉卻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她扭過頭,就看到門縫那裡出現了一角青灰色的袍子,一動不動,像是從來都站在那裡沒有移動過一樣。
“噯,”邵萱萱笑了一下,“你今天不用跟著他啊?”這個他,說得自然是秦晅。
方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今天不是我輪值。”
邵萱萱“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坐了回去。方硯也不催促,就那麼站著,她仰頭也好,往前努力探去也好,看到的始終就是那一點靴子、衣袍的影子。
肩膀以上因為背光的緣故,模糊成一片,更不要說想看清表情。
“你能不能也坐下來呀,”邵萱萱揉了揉脖子,“我看不清你的樣子,總仰著頭和你說話也好累。”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會兒,接著便是衣料窸窣的聲音——他也靠著門坐了下來。
夕陽從他右邊的臉側照過來,半邊臉明媚,半張臉朦朧。
邵萱萱沒辦法靠到門上,只好倚靠著最近的椅子:“謝謝你啊,這個時候還敢來看我。”
方硯扯了扯嘴角,“你還好吧?”
邵萱萱搖頭:“不好。”隨即又道,“你還是走吧,萬一被他看到……那種人心理那麼陰暗,連累到你就不好了。”
方硯想要反駁,張了好幾次嘴,還是把嘴巴閉上了。
兩人便這麼默默無言的坐著,一直到太陽徹底落下,更鼓一聲接著一聲傳來,方硯才起身離開。
邵萱萱有時都疑心他是不是屬貓的,第一次見的時候也是,水聲欸乃,連他怎麼到船上的都不知道。
宮人進來點燈時,她還坐著沒動,倒是把那宮人嚇了一跳,一邊趕來扶她一邊慌慌張張地說:“聶姑娘你怎麼坐在地上呀!”
邵萱萱由著她把自己扶起來,揉了揉酸脹的膝蓋。
房門再一次“吱呀”被推開,先進來的是張舜,端著還冒熱氣的飯菜,隨後才是一身寒氣的秦晅。
“聽說你早上不肯吃飯?”他的語氣譏誚極了,“那麼今晚也不打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