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流於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妥,從腰帶裡掏了布條出來包紮。
上了雪橇,他又想起來秦晅他們剛才沒通報姓名,一邊招呼著“哈士奇”們準備趕路,一邊扭頭問:“客人們貴姓尊名?”
秦晅動了動嘴唇:“我是邵雲,這是我妹妹邵雨。”
“天上的雲,天上的雨,真是好名字。”
雪橇終於行進起來,雪橇犬們顯然跑慣了這塊土地,拐彎都不帶需要指揮的,雪沫飛揚,白色的大陸在身側飛速後退。
河床往北再行數十公里,是大片大片的雪松林。鄢流於的家就在雪松林的深處。
邵萱萱下了雪橇就吐了,無奈腹中空空,只吐出來幾片沒來得被胃酸融化的苔蘚。
鄢流於把他們倆安排在了一個房間,木屋裡沒有地龍,爐火倒是燒得很旺。
“哥哥和妹妹,雲和雨,住在一起是上天的安排。”
邵萱萱揉著胃暗罵他葛朗臺!
我謝謝你沒連著說“*”啊!
鄢流於雖然小氣,為人還算守信用,收走秦晅的外袍,邵萱萱頭髮上的絡子之後,還真拿了溫好的羊奶過來。
邵萱萱拿起來就要喝,他卻先倒了一些在小碟子上:“不要全喝了,留一些滴到眼睛裡,很快就能好了——以後到雪山上,要用灰布蒙著眼睛去看雪,我早同你們說了,山神是不能褻瀆的。”
褻瀆你妹啊!那是強光造成的暫時失明,雪盲症好嗎?!
封(和諧)建(和諧)迷(和諧)信真是可怕!
秦晅披著鄢流於的舊獸皮襖,坐在火堆旁烤火:“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鄢流於也坐過來:“他們都下山去了,春天到了,就回來了。”
“你在這裡守山?”
“是的。”
“你說這山叫做呈岐山,是不是還有一個斷頭崖?”
鄢流於搖頭:“這裡只有雪蓮崖、麻衣崖和望子崖。”
“望子崖?”
“我們雪山民以前是不住在這裡的,天火奪走了我們的家園,我們渡海遷居到冰原上,冰原化了,我們又來到漠北,漠北的蠻族驅逐我們,我們到中原,中原的皇帝鞭笞我們……幸好有雪山神收留我們——我們的先祖就把家安在這裡。先祖把自己的孩子都獻給了山神,山神就更加保佑我們。孩子的父母思念孩子,就常常在山腳下徘徊,叩拜山崖上的山神。山神憐憫先民,將那些孩子變作雪鷹,每年大雪封山時從望子崖飛過。”
秦晅臉上沒什麼表情:“那山崖一定很高吧,你們的先祖長了一雙鷹的眼睛?你們要是山神的子民,他怎麼會搶走你們的孩子?孩子既然住在山崖上,父母又怎麼能叩拜兒子呢?”
“母親和父親渴望子女,眼睛當然能變得明亮;孩子的身體裡有山神的聖潔,母親當然應該敬畏。”
秦晅只冷笑不答,鄢流於卻被他的反應激怒了,拔了匕首來要和他出去打架。
秦晅坐著不動:“你沒有親眼看到先祖和他們的子女,我也沒有親眼看到他們,我們要為了他們打架?”
鄢流於遲疑地看著他:“我的父親不會欺騙我,我的祖父不會欺騙的我父親,我的曾祖父……”
“或許他們也被人欺騙了呢?要是先祖把孩子都交給了山神,你又從哪裡來,你的父親和祖父又從哪裡來?”
鄢流於被他問住了,臉上變了又變,終於直接舉著匕首衝了過來。
“你敢汙衊山神,我要殺了你!”
秦晅掂了掂手裡還燃著火的木柴,正要動手,邵萱萱先抓起床頭的枕頭朝著鄢流於扔了過去:“你不是發過誓的嗎,拿了我們的東西再找藉口來殺我們,你這個騙子!”
鄢流於的動作頓住了,為難地看看秦晅,又看看邵萱萱。
秦晅隨手把木柴又扔回到火堆裡,撿起地上的枕頭,拍了拍灰,拋回到床上。這一系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絲毫不像一個蒙著眼睛的半瞎子。
邵萱萱卻受不了火光的刺激,轉瞬又捂住眼睛把臉埋進了膝彎裡。
☆、第六十八回蛇類
第六十八回蛇類
鄢流於畢竟不是真流氓,被邵萱萱這樣一吼,又心虛地坐了下來。
火堆裡的木柴燒得噼啪作響,暖融融的火光照在身上,安撫著躁動的心情。但只要稍一抬頭,就能看到對面一臉傲氣的秦晅。
鄢流於還是有點壓不住火,手癢腳癢嘴巴癢——這個人看起來就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