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完了別人,宮殿裡仍舊還是冷冷清清的。
一進門,就能看到那些少了人也少了東西的屋子。秦晅在門口站了半天,到底還是沒進去,轉而去了書房。
成疊的奏摺堆著,暖爐也燒得正旺。桌邊還擺著寫圖紙,精緻一些的是軍器監送來的;粗糙但是新奇的,則是邵萱萱無聊時候畫的。
用她的話說,這些都是很好的東西,可惜她只能粗糙的畫出個大概模樣,完全不懂製造原理。
他至今也沒弄懂所謂的“晶片”到底是什麼東西,可這些圖紙的主人徹底離開了——她身上的那些藥,至多在夠撐得過兩天。
每一刻鐘似乎都被拉長了,隨著時漏長長短短地緩慢流逝著。
一直找不到的話,連他自己也……
他往後靠在椅子上,說不清自己是在思念沒了蹤影的邵萱萱,還是更恐懼將要到來的又一次死亡。
生死天命,可他的生死卻全都系在了一人生上。
老天爺跟他開的玩笑真是不小。
他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裡的自己仍舊年幼,踮起腳才能夠得到石桌高。關在沒有出口的墓室裡,百無聊賴了就沿著漆黑的墓道“散步”。
稚嫩的手摸在石壁上,描摹到的紋理和線條就是他所能“看”到的全部風景,清脆而帶著回聲的腳步聲則是耳朵所能聽到的極致……
他驀然睜開眼睛,額頭上全都是冷汗。
歲月不堪回首,看到的全是傷痕。
那個時候,如果能多一絲光亮,如果能多一個人陪著他——把命送給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現在的他,不只要人留在身邊,還要求她心裡只有自己,只看著自己。
人心不如水,平地起波瀾。
掀起的浪潮太大,連人帶己一併都被吞沒了。
他怔怔地發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猛地站起來,轉身掀了榻上的被子,將床板下的機括啟動,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他握了拳,跳了進去,如夢中一般沿著漆黑的過道疾步而行。
黑暗於他來說簡直太熟悉了,恍惚著又回到了幼年光景,除了一直走一直走,想不到別的辦法。
在他的記憶裡,哪怕這樣不停步、不回頭,最終也就換得一面冰冷堅硬的石壁。眼前的道理卻漸漸有了些微光亮,一點一點,像是黎明前開始泛白的窗戶紙。
他呆了一呆,心跳加快,手心沁出汗來。
一步,兩步,三步……光亮的來源是那扇石室的大門,沒關嚴實,露著大約半人寬的縫隙。
夜明珠的幽光照得眼睛有些刺痛,越往前走,光線就越濃郁。
他幾乎忍不住要抬手捂住眼睛,遮擋住這毫無預兆的光芒。可又哪裡捨得呢,他走了這麼長,找了這麼久。
石門被推開的一剎那,灩瀲的水光整個將他籠罩住,猶如一個冷冰冰的擁抱。
石桌邊坐著的人也迅速站了起來,動作幅度太大,手邊的紙筆都被掃到了地毯上。
“我、我……”邵萱萱滿臉尷尬,結巴了半天,話沒說出來,眼眶先紅了。
秦晅幾近兇狠地盯著她,一步也不敢上前。
近鄉情怯,只怕是自己思慮過重,產生了幻覺。
邵萱萱磕碰了半天,又被這樣“嫌惡”地注視著,緊繃的肩膀漸漸垮了下來:“我一時……沒地方去……等找著地方,就會走的。還有空花陽焰的解藥,你還沒有……”
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要消失在呼吸間。
空花陽焰幾個字,卻驀然把秦晅給拍醒了。
不是在做夢,夢裡哪來一個活生生的邵萱萱,哪來一個會討價還價,小心翼翼的邵萱萱?
邵萱萱還沒放棄,囁嚅著想要找一個自己還沒離開的理由,冷不丁被他用手掌抵住後頸按進懷裡,撞得鼻樑都發疼。
“誰說你可以走的?”
“你之前……”邵萱萱下意識就要反駁,抱住自己的胳膊更用力了,箍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那不能算,”秦晅打斷道,“那是你聽錯了,你哪兒也不許去,死也要死在我身邊。我早說了,我活著一天,就有你一天;我死了,你也得跟著。”
邵萱萱被摟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實在抱太緊了,那些話卻一個字也沒聽漏。少年帝王的聲音這樣冰冷,語氣這樣不客氣,說出的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鋒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