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邁出一步,就被秦晅從身後抱住了。
少年溫熱的胸膛緊貼著她繃緊的背脊,聲音也如外面的積雪一樣冰冷、柔軟。
“不用了,就這樣陪我待會吧。”
邵萱萱“嗯”了一聲,感覺到他把下巴擱在了自己肩膀上——少年帝王這樣的高,要做這個動作,肯定得把脊樑如長弓一樣彎起。
“我啊,”秦晅嘆息一般地感慨道,“以前覺得搶到手的都是好的,後來才知道,再多本事也奪不到一個心甘情願。”
邵萱萱愣了下,隨即感覺到他將自己鬆開了:“我放你走,好不好?”
她渾身一震,惶然轉頭看他。
他已然挺直了脊柱,臉揹著光,看不清什麼神情:“藤蟲你帶走,解藥方子我也寫給你,你想去哪兒,就送你去哪兒……方硯的骨灰,也讓你帶走。”
這驚喜或者說驚嚇來得太過突然,邵萱萱握緊了拳頭才沒讓自己尖叫出來。
我已經不想走了!
我帶一個死人的骨灰要去到哪裡!
我……我現在喜歡的是你……你感覺不出來嗎?
她才想要開始,他卻已經打算離開。
怪不得小清新們要感慨不早不晚遇到一個人有多不容易,怪不得、怪不得……邵萱萱低下頭,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晅盯著近在咫尺的人,目光刀子一樣切在她柔軟的頸項上,有些艱難地把目光移開,邁步朝著門口走去。
再晚一步,再多呆一刻,恐怕又要後悔了。
厚厚的門氈被揭開,接著是木質的房門,吱呀一聲,邵萱萱覺得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已經被厭倦了,果然要被趕走了,一切都是有預兆的罷。
她呆立了好半天,才開始收拾東西。
不知不覺已經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了,衣櫃裡放著她曾經連穿著順序都不懂的複雜禮服,梳妝檯上擺著各色金銀、美玉、琺琅、瑪瑙鑲制的首飾,就連窗臺邊的插花,都是她喜歡的顏色。
天氣這麼冷,衣服是一定要帶夠的;宮外生活艱苦,錢也是要帶足的;這地方人命如同草芥,山野間獸類橫行,□□、火器什麼的也該準備……
她手忙腳亂地的整理著,整個人如陀螺一樣走個不停,生怕慢了一步,秦晅就叫人來催促,請人來趕了。
已經被驅趕了,再不識相一些,難道還想一哭二鬧三上吊?
拎著這麼一大包東西,邵萱萱頂著風雪就衝了出來。如今飛霜殿的寢殿附近只有暗衛守夜,瞧見了也只暗暗著人去向秦晅稟報,並不出面阻止。
她冒著風雪走了一程,又想起“識相”兩個詞——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秦晅給予的。
現代女性的那點自尊上來,連帶著戀愛中不顧理智的驕傲和執拗也一齊湧了上來。
不遠處就是秦晅經常處理政事的議事大殿,偏門處有個小小的耳房,她還在那休息過幾次。
她憑著那股勁走過去,把東西從視窗推了進去,深吸了口氣,拍拍手,孑然一身往外走去。
宮門口照例是有人把守的,但她袖子裡還藏著浸過麻藥的銀針,懷裡也還留了一小錠銀子。
匆促間,她甚至都忘了藤蟲,忘了自己身中劇毒,並不是能簡簡單單抽身而走的狀態。
。
秦晅才在書房坐下,窗欞就被敲了兩下。
“什麼事”
“陛下,聶容華收拾了一大包東西,剛剛從寢殿離開了。”
秦晅手一頓,桌上的宣紙就皺了一大片——多一刻都不願意留,這是……這是等了多久!
他心中鬱氣積累,呼吸都粗重了不少,又坐了半晌,猛地站起來朝外走去。
暗衛一聲也不吭,只悄悄跟在他身後。
積雪在腳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他越走越快,最後乾脆用上輕功,小跑了起來。
寢殿還是那個寢殿,地龍也還暖暖地燒著,人卻已然沒了蹤影。
軟榻上放著涼透的小手爐,梳妝檯上少了幾根束髮的簪子和玉環,箱子明顯也被搬動過了,再開啟她塞在地磚底下攢東西的小匣子,果然也空了。
說走就走,一點兒不帶留戀的!
他頹然地坐到椅子上,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暗衛在外面等了半天,沒得到指示,偏偏又有邵萱萱的新動向傳來,只好戰戰兢兢進來,“陛下,聶容華她……麻暈了守衛,出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