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連拖帶抱著拉進了草木茂盛的假山深處,一路上只瞅見急速往後掠去的紅色宮燈流蘇和飛起的簷角。
禁錮住她的人渾身一股馥郁的幽蘭香氣,比空氣裡的桂花香還要醉人。
她雖然沒當過人質,但也聽法制節目說過“不要讓歹徒覺得你記住了他的臉”,所以一直老老實實的目視前方。
那人卻絲毫不介意,把她拖到假山裡壓住之後,迅速就把臉湊了過來,還非常迅速地拉開蒙面的布巾,故意讓天光照到白皙的臉上。
“聶師姐,你果然還活著!”說著一把撲抱住她。
邵萱萱全身僵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
又是“聶”,上次吳有德也稱呼她為“聶姑娘”!
這個身體的主人有名有姓,被那麼多人惦記著。
恐懼、心虛、愧疚、慌亂一齊湧上心頭,她聞著蒙面女孩身上的香氣,不知要作何應答。告訴她自己不是,還是……裝傻求她帶自己出去?
但是,這裡是皇宮,出的去嗎?
出去了,是不是就永遠失去了可能回到自己那個社會的契機?
女孩的臉圓圓的,眼睛也圓溜溜的,左眼下一顆淚珠,眼中淚光閃閃,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她見邵萱萱一直不吭聲,抬手捧住她臉龐:“你怎麼不說話,那個……那個混蛋當真欺負你了?”
說著,伸手扣住她手腕,略一試探後低聲道:“他居然還廢了你的功夫……”
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哭腔,在彷彿嗚咽的風聲。
邵萱萱想到的卻是更加悲涼的事情——她要找的那位聶姑娘早已經不在這具身體裡,而她邵萱萱自己的父母,恐怕也正為發生在女兒身上的巨大災難而悲慟不已。
沒有了靈魂的人會怎麼樣呢?直接死亡?變成植物人?
還是……會有像她一樣的人穿越到那具身體裡,頂替自己,接收剩餘的人生?
面對女孩一顆顆落下的淚珠,她覺得背脊上彷彿有尖銳的針芒扎入。
假如真的有那麼一個人,代替了自己,頂著自己的臉,稱呼自己的父母為爸媽,與自己的親友嬉笑交際……
光只是想象,心裡就又抑制不住的慶幸和落寞。
她當然不想父母失去至親人的照顧,可為什麼偏偏要代替自己呢?
人死了尚且有墓碑,被人這樣頂替了位置,不就等於完全被抹殺了?
“我……”邵萱萱艱難地張開口,“我不姓聶,也……也不是你的師姐……”
女孩臉上的神情先是詫異,然後是震驚,最後又轉為巨大的悲慟。她更緊的抱住自己,呢喃一樣的細語:“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不想的,師兄也不想的,大家都不想的……師兄他……師兄他今日見了你那樣,回去就病倒了……他也是在自責呀……你不要怪他,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都是我!”
邵萱萱被她攬得幾乎窒息,背脊一下一下硌在假山石上,痛得她的臉都要扭曲了。
雖然我不是你師姐,但這個軀體確確實實是她的呀!
就當這是個遺物吧,也得好好儲存不是,再這麼磕巴下去就真的要壞掉了!
邵萱萱陡然覺得,自己就跟防腐劑似的,又吃又喝,維持著這個身體的正常機能運轉……壞處大約是有思想,性格也不夠硬氣,動不動就吃人的虧,被人拖來抱去,抽來打去的。
她於是小聲表達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師、師妹啊,你硌到我的背了,好疼啊。”
女孩又晃了她好幾分鐘,這才怔怔地去檢查她後背,隨後就是一聲滿是懊惱的嘆息:“哎呀,都流血了,我果然是個喪門星,我真該死!”
說著,還抬手在自己臉上抽了一下。
邵萱萱簡直要懷疑,這到底還是不是太子儲宮,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穿越,被帶到別的什麼地方去了——做刺客還做得跟拍電視劇似的這麼多臺詞,居然還真的沒人發現,太子被刺似乎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女孩從懷裡摸了只瓶子,從她後頸附近的衣襟處伸進去,胡亂的灑了些粉末,扶著她肩膀道:“師姐你別怕,這裡不少侍衛都是我爹爹的舊部,我來帶你出去。”
邵萱萱被她說動了,被人當防腐劑也好,起碼先從這個可怕的地方逃出去吧。
這麼跟著她一跑動,腿上的傷口就烈烈的疼起來。
女孩也發現了,語氣裡全是憤然:“你的腿也受傷了?肯定又是那混蛋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