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於是捏著瓶子往傷口處抖了抖,這才左一道右一道裹了起來。
坦白說,結實是結實的,就是太難看太不平整。
太子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說:“想必你在家中時,也是父母疼愛,嬌生貴養罷。”
邵萱萱手一哆嗦,瓶子裡的藥粉就灑了不少出來,落在白色雲布上,像是紛紛揚揚的碳粉。“父母疼愛,嬌生貴養”幾個字,刺激的她小心臟一抽一抽的,眼眶登時就紅了。
太子嘆氣道:“你與他們雖然天涯相隔,好歹還互相掛念,總有一日能團聚的。”
邵萱萱驀然抬頭看他,一大顆眼淚從頰邊滾落,薄薄的嘴唇用力抿了一下,才問:“真、真的?”
今晚的太子真的有點不大一樣,居然還溫柔地點了點頭,拿剩下的雲布給她擦了擦眼淚:“你都已經死過一回了,怎麼還這樣膽小愛哭。”
邵萱萱有點不好意思地搶過雲布,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氣。這個小變態好像也才十六七歲,要是換在21世紀,也就是個高中小男生,半大的孩子。
太子扭頭看著銅鏡中的人影,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邵萱萱到底沒憋不住,小聲問道:“殿下有什麼心事?”
剛才就一臉中二少年像啊,大半夜坐黑漆漆的湖邊,眼神死寂死寂的。太子苦笑道:“孤貴為當朝太子,卻……”下面話又沒有了,燈花燃爆,火焰在鏡中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太子的手輕輕地落在了胸口:“一覺醒來,不但命懸一線,連父母兄弟都忘記了。”
邵萱萱呆呆地看著他,她當然記得他“失憶”這件事的,她還在床底下趴著的時候,就聽他不停地在打聽各種事情呢。
但是,看他在這宮中如魚得水的模樣,竟然……還沒有恢復記憶?
太子年輕的臉龐上有些憔悴,仔細一看,竟然隱約有了點黑眼圈。
要在她們那裡,這個年紀,也就發愁發愁如何追女孩,如何考好試,如何躲過父母的過度關心吧。
太子坐了一會兒,慢慢起身,負手踱步到書案前:“你說孤字寫得好看,可如今,它們認得孤,孤卻不識得它們。”
他的聲音不大,邵萱萱卻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彎來,心想一般失憶不都是撞到腦袋的,原來捅到胸口也會?
人失憶了,不但親人朋友都認不得了,連筆跡也會改變?
太子低頭凝視著空白的紙張,過了好一會兒才提起筆,皺眉在紙上慢慢地寫了起來。
他寫得很熟練,姿勢也漂亮,但是手腕卻仍舊有些發抖。邵萱萱好奇地走過去,就見他寫了一行幾乎完全分辨不出來什麼字的草書。
完全不像寫字,簡直就是在畫畫。
邵萱萱無語凝噎,這樣寫,當然是認不得的呀,我也認不得好嗎!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個鬼地方,怎麼看都像是古代的中國,到底是哪一朝哪一代呢?邵萱萱猜不到,也看不出來。
太子又在邊上寫了一行,這回倒是比較端正整齊,但筆畫全錯了,在邵萱萱看來,仍舊像在畫畫。
雖然寫好的字還是有點模樣的,可是……真就像初學寫字的小朋友一樣,照著模樣畫出來的感覺。
“願陪中峰遊,”為了表示自己看懂了,邵萱萱輕聲唸了出來,“朝——暮——白——雲——裡。”
太子瞥了她一眼,繼續寫了下去。
字跡確實完全不同,不客氣的說,就是稚拙。
太子越寫越多,甚至還寫了點連邵萱萱都看得出不大正經的諸如“脫紅衫,去綠襪”之類的句子——她不大好意思念下去了,想起白天太子跟齊王聊天時候的光景,覺得古人還真是挺早熟的。
多大點的人啊,就成天女人女人了。
太子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擱下筆,問道:“怎麼不念了?”
廢話!我念這種幹嘛!
邵萱萱臉稍微有點燒,這具穿越來的身體其實比太子還要小上幾歲,他身量又高,被這麼盯著,壓力還是有點大的。
孤男寡女的,又特麼還都是這麼小的年紀,千萬千萬不能偷吃禁(和諧)果啊!
邵萱萱努力板起臉,兩眼放空,就當沒看到色鬼太子到底寫了些什麼。
太子卻把目光轉開了,半晌,將這些全部揉成一團,吩咐道:“都燒了吧。”
邵萱萱“啊”了一聲,他有些淒涼地輕聲道:“連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