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凡……”
奚勍聽那語氣堅定,一時之間,內心忽然有股說不出的難受,儘管已經
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沒有再去挽留的理由,可還是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
六年了……終究是捨不得他。
而聶玉凡聽到那聲呼喚,流入骨子裡,幾乎又要肝腸寸斷,拼力抑住欲將她摟入懷中的衝動,啟開唇,“等出了北疆,我們就分道而行吧。”
奚勍咬緊唇,低聲問一句:“那何時還會回來……”
聶玉凡怔了怔,似被這句話問住。
何時會回來……或許,永遠都不會了吧?
等對方服下芙靈花,他們就能幸福長久,自己又何必留下成為多餘的人,
況且一切正如蘭玖容所說,自己很痛苦,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樣子,真的很痛苦。
所以他決心離開,從陪她來絕峰山之前就徹底想清了,因此這回是他自己,對心愛之人所做的最後一次陪伴。
聶玉凡目光裡盛滿濃於秋水的傷悲,微微弱弱晃動,幾乎要像蠟淚般流淌下來,他望定那雙似雪清眸,彷彿要穿透它,穿透這具身體,去看清那藏於最深處的靈魂……
原來六年前,當她睜眼剎那,便註定自己要淪陷在這雙眼裡,今生今世,都被這份思念之痛所來回折磨。
聶玉凡很想再觸碰一下那近在咫尺的清美容顏,然而內心經過反覆掙扎,終究還是隱忍著將手縮回。
“等找到安身之處,我會回來看你。”
聶玉凡緩緩撇過頭,頭一回對她說了謊話。
********
深冬清晨,天空裡飄著絮絮綿綿的雪花,碎小剔透的晶碴落入眼裡,帶來少許寒涼涼的刺痛。
巡防營的官兵準時將城門開啟,但此刻時候尚早,出入城門的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影,顯得格外清冷。
不過沒多一會兒,前方街道就出現一排車馬隊伍,車廂上有著古香雕紋,銀飾鑲邊,一看便知是富人家的馬車,靜悄悄駛過城門,往出京方向行去。
靳恆最後望一眼那繁華都城的輪廓,緩緩落下車簾,如今好景不在,亦難追昔,回到故鄉之後,尚能安度晚年,只是唯一令他不捨遺憾的,就是在自己離京前,沒能見女兒一面。
之前他上書辭官,稟明於五日內離京,此事皇上已經准許,所以一切就不容有所耽擱。
但後來他派家丁前去蘭府,才知女兒竟然出了遠門,而祁容也為此特來府上送別,至於奚勍的事,他說的比較委婉無奈,說自己不過是近來行事勞累,有些體虛乏力,原本休息段時日就好,可奚勍卻堅持要出外替他求尋靈藥。靳恆清楚女兒性情,有些事一旦堅持任誰也攔不住,因此聽祁容講完倒也沒那麼擔心了。稍後他簡單詢問下祁容的身體狀況,提醒要多注意休養,至於小女,今後就交由他好好照顧了。
今天一大早,祁容又來登門送別,靳恆見他臉色蒼白,精神不算太好,外加天氣飄雪冰寒,就沒讓他一直送到城門口。況且自己在帝曾算地位尊貴之人,如今黯然辭官回鄉,也不想太過引人注意。
靳恆此番離京,帶在身邊的人並不多,只有十幾名侍從和少數跟隨身邊多年的家僕,至於其他奴僕,分發過遣散費就將其們全部遣散了。
行上前往雲縣的細窄官道,兩旁是被霜雪包裹的密密樹林,靳恆因與靳夫人分車而乘,一個人靠在車壁上,不由回想起年少時的輕狂,與馮儀他們幾人的嬉鬧,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一時心頭湧現無限惆悵與哀痛,神思竟有些恍惚了。
而就在此時,馬車猛地一停,令靳恆猝不及防,險些摔下座來,他頓時一怒,正待詢問發生何事,只聽車廂外傳來“砰砰”刀劍相交的聲音,接著有人大喊:“不,不好了,是盜匪……”
靳恆細細一聽,喊話者正是管家鄒筌,爾後想到“盜匪”兩個字,登時驚得汗毛豎立,呆在車廂裡不敢亂動。
通往雲縣道上的車馬本就稀少,再加現在天剛朦亮,才使得這幫盜匪行動如此膽大。
此刻馬車外已慌亂成一團,二十幾名蒙面盜匪從密林中突然閃現,氣勢兇猛,侍從們紛紛拔劍與其對抗,而跟隨在隊伍裡不懂武功的家僕,一見有人被砍傷,全都嚇得四散逃命。
鄒筌跑進樹林裡,因為身形臃腫,跑的十分費力,聽到後方傳來一聲聲慘叫,額上汗水如注,拼力加快腳步。
“爹,再快點——”
前方有人一個勁地回頭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