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鄺見她言行異常,正要下令捉拿,可被朔王一手橫攔,這才轉為安靜。
祁容獨身站在高高金階上,被絢麗光輝照耀的他,此刻卻好像失了心魄神智,呆呆望著奚勍,僵直不動。
他似乎仍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竟然都是真實的,奚勍就這樣鮮明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每靠近一步,都將他更加逼近絕望的深淵,微微睜大的眼裡,逐漸佈滿了驚駭與恐慌。
彼此就這樣一瞬不瞬地對望,而奚勍的眸光再也不復往昔的清柔,彷彿無數隕星破碎,震撼,驚心動魄。
聶玉凡這時從後方趕上,看到祁容,再看那纖直微顫的身姿,胸口一震,立即被心痠痛楚的感覺輾轉揉絞,同時眼角餘光一晃,竟意外瞥見站在金屏之下的風季黧,待瞧清後,瞳孔驟然一縮:“怎麼會是你!”
見他察覺到自己,風季黧不禁眉梢高揚,卻是一股說不出的自在得意,她淡淡掃眼奚勍,似乎早已耐不住等待般,姿態高傲從容地走近祁容身邊,淺譏道:“怎麼,你的眼睛已經痊癒了?”
聽到這個聲音,奚勍才將視線緩緩拖到對方臉上,那水波漣漪卻含盡怨毒的瞳眸裡,正帶著一種令人熟悉而得逞的笑意,此刻與那人並立高闕,宛若璧人一般,又似在大聲地嘲笑,是怎樣將她壓制得一敗塗地。
奚勍面色震動,認了出來,竟是那個接連兩次令她陷入險境的蒙面女子!
“殺害我師父的人在哪裡?!”
聶玉凡情緒略顯激動地道,見她一身裝扮,沒料到竟然會是宮中的嬪妃。
風季黧香肩微聳,髮髻上的珠光翠玉晃得嬌容瑩瑩生燦,她沒有回答,只將眼波微睨祁容,一個輕盈流轉,就已透出無限情柔,無限曖昧。
這樣的眼神,卻比什麼都來得猛烈,奚勍心口頓如扯裂,痛得視線一片模糊,之後緩緩側過臉容,環視過周旁所有人,每當一道熟悉的身影晃過眼前,都像遭受冰針一般刺扎著,讓她今時今日終於看清明白到,原來自己早就陷入被他們設計好的陰謀騙局裡,一直以來,都像玩偶一樣任人擺佈玩弄!
她什麼都沒了,親人,師父,門勢,連這具身體,都不完整了!
她所珍惜、擁有的美好東西,都被眼前這個男子,她的丈夫,曾經最深愛的人,一手毀滅掉。
什麼如獲至寶,什麼會帶她離開,其實他最想要的……
奚勍抬起眼,掃過那至尊龍位,這一刻連伸手去指的力氣都沒有,死死盯向那張絕色容顏,牙根咬緊到滲出血來,一字一頓道——
“祁容……你好狠。”
血液一下子全部衝擊到大腦,帶來天旋地轉般地暈眩,奚勍微微一個趔趄,竟要往後倒去。
祁容僵硬到近乎麻木的身體,此時才終於有了反應,瞧見奚勍身形不穩,控制不住的伸手想要上前扶住,然而剛邁一步,她已落入另一人的懷中。
肩膀被人由後輕託,溫柔並堅決地摟入懷裡,奚勍驚愕抬首,一雙明明充滿激烈情緒的褐眸中,卻在觸碰她視線的剎那,全部化為了一脈清泉,溫柔流淌,就好似在告訴她,還有自己,在她的身旁!
“玉凡……”
奚勍望著他,眼底忽然湧起莫名震動的波光,顫慄至極的身體,在貼靠近那溫暖胸膛的瞬間,竟變成种放下心的鬆軟。
祁容由上方看去,看到她跌在對方懷中,看到他們凝固般的相望,心頭恍若被烈火澆焦了一般,收回手,玉白的掌心裡緩緩滲出血絲,所存腦海中的理智正被什麼攪得一塌糊塗,眼裡映著聶玉凡的身影,突然嚷道:“抓住他!”
兵衛們一愣,也不知對方口中的“他”究竟是指哪個,見二人站在一起,乾脆衝上前團團圍住。
原本驚在一旁的紀琴見祁容下令,惶急道:“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她的!”
聽此,奚勍胸口更是一陣劇烈起伏,微掀細睫,可被對方頭上那耀目的蘭花簪光芒刺入眼裡,一瞬之間,又若萬劍穿心海,血浪翻滾。
一番徹底的大明大悟下,奚勍忽然間很想笑,想撕心裂肺的大笑,想瘋狂而扭曲的狂笑。
她慢慢從聶玉凡懷中掙脫開,即使身體已虛浮如絲,但骨子裡的倔強令她仍強硬支撐著自己站立,而抬起頭的剎那,一股毀天滅地般的煞亮決絕光芒,自雙眼中迸發而出。
奚勍望向祁容,眼底的愛恨悲憤凝集在一起,形成千斤重的泥石淤在心頭,簡直太深太沉重,喊都喊不出來,最終,僅僅化為一縷悽哀至極的笑,宛若杜鵑啼血,幾乎能令繁花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