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簡單!”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說道。
很快又有人道:“憑什麼我們男子就要刺繡,烹飪?”
羅衣沒有刻意往人群中看,她沒有揪他們出來,而是微微斂起笑意,說道:“躲在這裡,做一輩子的山匪,不碰針線,不碰灶臺,看起來是改變了你們的人生。但是以後呢?等你們年紀大了,誰來照顧你們?先走的人還好,後走的人呢?最後一個辭世的人呢?豈不孤單?”
眾人不語。
“這還是好的,你們可以活到老去。”羅衣的臉上沒了笑意,“你們無休止的劫道,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官府盯上,繼而剿匪!百來個人,能抵擋多久?全都要死!一個都留不下!”
眾人早就想過,落草為寇的那一天就想過,自己遲早要死在官兵的手裡,但是他們自由過,痛快過,死就死了,他們不後悔!然而此時,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湧起了恐懼。
他們害怕被官兵殺死,那些被過路的行人殺死的兄弟們,死的時候眼睛都合不上,滿臉的怨恨和不甘。他們不想死在官兵手裡,他們想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安然地辭世。
“先生,去劫梁軍的糧食,跟這個有什麼關係?”安靜的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
羅衣便道:“我們逃亡的路上,碰到許多女子把自己的侍君,甚至夫郎丟下來。我想把這些人收編,成為山寨裡的一員。”
“可是,哪有糧食給他們吃?”
“我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我們多劫一些糧食,多養活一些人?”
“這樣一來,我們就變成了義軍,不再是山匪?”
話落,所有人心中一震,臉上露出驚愕。
他們的目光亮如火炬,直直看著羅衣,那是極致的崇拜,連傾慕之心都被壓到了最底下,只剩下敬仰和膜拜。
“先生,您真的要帶著我們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嗎?”有人問道。
羅衣微微頷首:“我儘量。”
不遠處的山坡上,白意容負手站立,沉默地看著下方。忽然看到兄弟們亂了起來,好似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激動萬分。
他皺了皺眉,目光落在羅衣的身上,這個女人又搞什麼鬼?驀地,她轉過身,目光與他撞上。白意容的瞳仁縮了縮,一瞬間有種別過視線的衝動,但他按捺住了,沒有移開視線,而是與她對視。
就見她對他笑了笑,還衝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白意容皺了皺眉,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往下走去。
不多時,他來到空地上。
周圍是兄弟們七嘴八舌的聲音,他聽了幾耳朵,就明白了之前發生的事。臉上閃過震驚,接著便是說不出的複雜。
他朝羅衣走過去,說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不要誤了我兄弟的性命!”
他跟兄弟們不一樣。他們只是一群被世俗所不容的可憐人,想得很少。他卻不僅僅是被世俗所不容,少年時經歷的那些事,讓他不相信任何人。在他眼中,羅衣這樣一個強大、貌美、有學問、好脾氣的女子,根本就是異常的存在,她的存在就不合理。
他認定她是心機深沉的偽裝者,不知道有什麼目的,這才被他們劫了之後,不僅不離開,反而要上山來,還費盡心思籠絡寨子裡的兄弟們。現在,她大概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問出話後,便目光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異樣。
“我知道你不甘心。”羅衣微笑著道,聲音不高,至少在嘈雜的環境中,只有身前的人聽得到,“你不甘心這世道女尊男卑,可是困於一隅是沒辦法改變什麼的。只有身居高位,才能謀得更多的東西。”
白意容的眼睛眯了起來。
“還有什麼比亂世更好的時機呢?”羅衣握著扇子,敲了敲他的肩頭,“做個真正的聰明人,還是表面聰明實則愚鈍的人,你好好想想吧。”
說著,她抖開摺扇,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這摺扇是她的小夫郎為她做的。
那日,有個手藝精巧的男子做了把摺扇送給她,她看著還蠻喜歡的,就把玩了一會兒。她的小夫郎就不樂意了,把摺扇奪過去,自己研究起來。
“妻主,你說過的,不用別人的東西。”
他把那摺扇收了起來,跟其他的被送來的東西收在一起,然後自己去砍竹子,削竹片,做扇骨,又做扇面。他很驕傲,不僅糊了一把紙扇面的,還討好於父,從於父那裡弄了塊綢緞,又做了一把綢緞扇面的,兩把摺扇給她換著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