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法子唯一的問題是實際操作的可行性。
以文郡王勢在必得的架勢,渠瑩若敢裝病,他就絕對敢請太醫驗病,除非渠家手眼通天把整個太醫院,甚至民間的大夫都買通了,不然就極有可能露餡。而一旦露餡,後果恐怕比直接悔婚更嚴重。
所以,這個法子也只是看上去很好,實際操作起來,可行性幾乎為零。
但是,聽著沈問秋講述行商時的趣事,宜生忍不住心裡一動。
在她看過的後院爭鬥話本中,裝病,甚至裝死,都是再常見不過的橋段,而這些橋段中,往往少不了一些奇特的藥物或偏方,而這些藥物偏方往往來自偏僻的民間,太醫們長居京城,對醫書上的病自然熟悉,對奇症怪症卻往往束手無策。
民間的確可能有什麼能讓人看上去重病,但實際無礙,或者服下解藥後無礙的偏方,但同樣長居京城,甚至連後院都不出的宜生根本接觸不到。
可是,沈問秋卻不一樣。
從未及弱冠到如今年過而立,十幾年來他的足跡幾乎遍佈天下,若說宜生認識的人中誰接觸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最多,毫無疑問就是沈問秋。
所以,鬼使神差之下,宜生便問了出來。
可是,剛一問出,她就有些後悔。
太大意了……
雖然沈問秋一貫表現地謙謙君子,她也相信他不是會背後告密的人,但這種關乎渠家利益甚至安危的事,自然最好捂在自己心裡,除了父親,甚至連梁氏都最好不說。
可是,方才不知怎麼,看著他的眼神……她竟然覺得不論什麼,都是可以對他坦白的,他是絕對可以信任的。
真是——見了鬼了!
宜生不禁一臉懊惱。
沈問秋眼神閃爍了一下。
“這個——”他低聲道,“倒是未曾耳聞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宜生收斂了懊惱,竭力將神情恢復正常,強笑道:“不、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
沈問秋沒有再追問下去。
宜生鬆了一口氣。
待七月終於跳完一百個蛤/蟆跳,可憐兮兮地撒嬌要宜生抱的時候,宜生也顧不得教育七月,順從地抱起她,然後便跟沈問秋告辭,隨後匆匆離去。
宜生一行人走去,致遠齋依舊燈火輝煌,但卻似乎忽然冷清了下來。
沈問秋背手立在院中,一動不動,目光似乎指向了冥冥夜空。
“爺?”靛青不解地問。
沈問秋深吸一口氣,目光越過夜空,似乎落在那個他看不到的地方。
“去查查今日三少夫人的蹤跡,見到了什麼人,什麼事,鉅細無遺,一一查明。”他低聲吩咐。
靛青眼皮一抬,卻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只同樣低聲應道:“是。”
***
三天的時間,無論如何也算不得長,在宜生越來越焦急的心情中,時間只剩下最後一天,而宜生卻依然沒什麼好辦法。
用過晚飯,紅綃綠袖帶了七月去洗漱,宜生枯坐書房,雙拳握了又松,鬆了又握。
若實在無法,便只能用那些下下策了……可能渠家會受些損害,但只要盡力將損害降到最低,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總比眼睜睜看著渠瑩入火坑強些。
此時,書房門簾外忽然傳來綠袖的聲音。
“少夫人,靛青小哥來了,要求見您。”
宜生有些驚訝,以為是沈問秋又要找七月,便一邊讓綠袖去找七月,一邊召見靛青。
不過,靛青卻不是來找七月的。
“三少夫人。”靛青笑眯眯地,隨即袖子裡抖出個黑漆漆的木匣子來,雙手捧著,呈給宜生。
“這是——”宜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們爺送給三少夫人的一份小小禮物,是我們爺早年在東胡收皮毛藥材時偶然發現的,不是值錢的東西,但勝在稀罕有趣。不是小的吹,天下能認出這東西的,除了我們爺,也就東胡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外面的人,哪怕是皇宮裡的太醫們,也絕認不出……”
東胡在天/朝之北,聚居了烏桓、鮮卑等北方少數民族,本朝開國曾與東胡大興兵戈,雙方有輸有贏,最後天/朝才稍占上風,使得東胡各部落臣服。但如今戰事平息已久,最近的大規模戰事還是老威遠伯沈振英那時候的事兒了,如今的西北大將軍陸臨滄雖然常駐北地,但威懾作用大於實際作用,以致近些年胡人頗有些蠢蠢欲動,與天/朝的關係也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