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自孩子生下來,當真沒多看一眼,說是生的時候太痛了,也耽擱了不少朝事政務,心裡不樂意見到武庚,殷受知道過一段時間自然就好了,甘棠對孩子最是心軟,更無論自己的孩子了,殷受在她唇上親了親,眼裡皆是笑意,“也好,你想武庚時,自然會來大商邑找我。”
甘棠點頭,把被他退下去的衣衫拉起來,把人推出了寢宮,說是推也沒有多大力,“你快走罷,待會兒天色晚了,兒子露宿山林,讓我知道了,我得扒了你的皮。”
還說不喜歡兩人的孩子,殷受挑眉笑起來,回身自牆上解下佩劍,堵在門口不讓她送,“你不能吹風,不必你送,我和兒子在大商邑等著你來。”
殷受說完,也不待甘棠說話,轉身大步離開了。
甘棠扶著門欄的指尖發顫,只覺喉間有東西哽持不下,反身往旁邊靠了靠,一口血便落在了衣袖上,吐了口血跟精神氣被抽乾了似的,頭暈目眩渾身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甘棠關了門,滑坐在地上喘了一會兒氣,慢慢撐著膝蓋爬起來,挪到衣櫃前,翻出了藥瓶,吃了藥揪著衣領等著藥勁上來,不一會兒精神也跟著好多了,讓平七暗中傳了妲己、南宮适、尹佚、蘇忿生、鳴侯、竹侯、東土伯、陶允、劉方,孔叩、付名陶邗、武三、雲裳近二十號人,皆是從她手底出來的忠臣能臣朝廷重臣,內政外務各人各佔一行,有他們在,輔佐妲己治理棠地不成問題。
她因懷孕生子的事,朝政難免耽擱,現在詔令臣子入宮議事,也算理所當然,覲見的臣子們紛紛問安,甘棠示意他們都起來,自上首緩步下來,對著諸位重臣深深拜了一拜,臣子們自是不受,倉促避讓行禮,“聖女有何事,直言吩咐便是,我等肝腦塗地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甘棠溫聲道,“近來常受上帝召喚,朕壽數到了,棠地的子民們,盡託諸君之手,萬望諸君勤勉不懈,輔佐新帝,國泰民安。”
甘棠話語方落,下頭臣子皆是震驚失色,傳遞過來的情緒皆是憂心愁急,至少這一批裡,沒有針對她的貳心之臣,至於南宮适蘇忿生幾人,與她有知遇之恩,這些年君臣得宜,亦君臣亦友人,鳴侯東土伯是忠心耿耿的朝廷元老,關係自不必說,幾人皆是虎目通紅,抖著手伏在地上跪拜道,“聖女。”
甘棠想將人扶起來,但已然使不上力氣,妲己上前,將臣子們一一扶起來,站在旁邊不說話,怕一開口就失控了。
甘棠拉過妲己,“拜見新帝罷。”
竹侯胖胖的臉上一團糟,憂急得落下淚來,“聖女發詔令,遍尋神醫,定能治好的,您還年輕。”
付名自後頭跌出來,面色寡白,走到甘棠面前,勉力開口道,“請允付名探脈。”
甘棠點點頭,付名看過脈象過後,再站立不住,跌坐在旁邊,伏在地上,雙肩發抖,付名是棠地醫舍的官首,他治不了,神仙也難救。
洶湧而來的悲痛和難過沖擊得甘棠有些難受,妲己扶著甘棠重新坐下來,南宮适是追隨甘棠的老將了,親眼看著棠地東西南北四大營從一萬散軍壯大成如今三十萬精兵,一支與殷商不相上下的萬眾騎兵,守護著棠地的每一寸土地,內裡安定,外族不擾。
南宮适在地重拜了一拜,面容滄桑,卻鏗鏘鄭重,伏地道,“臣定不負聖女所託。”
“臣等定不負聖女所託。”
甘棠素來是說得少做得多,眾臣子們接了這等噩耗,又受重用信任,臨終託孤,免不了要打起精神來,一一上前朝妲己叩拜行禮。
甘棠將南宮适和付名扶起來,點點頭,“如此甚好,朝廷上還有些事沒安排,三日後大朝會,棠地公、侯、伯、男、子等爵,另六等以上官員皆上殿參加,朝見新帝,在此之前,這件事諸卿不要漏了風聲,以免引起些不必要的動'亂。”
眾人紛紛稱是,甘棠精力不濟,擺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了。
自下首傳來的情緒越發強烈,付名和陶邗失魂落魄心灰意冷,連帶著竹侯和鳴侯幾人,竟有不少起了要殉葬的念頭。
甘棠笑了笑,心中亦頗多感念,這是一個野蠻血腥的時代,但許多人不畏生死忠君愛國,一生只追隨一人的情懷和執念,是她在後世從未見過的,很感動,但不能讓他們這麼做。
甘棠讓妲己吩咐平七,看著點這些臣子,心裡謀算著祭祀與殉葬之間的平衡,想完全禁止殉葬和祭祀是完全不可能的,但她可以壓住規模和器物,至少殺生祭祀是完全不行了。
這個時代的人相信神明,禮器和明器用的都是最好的,生怕獻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