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頭站了會兒,聽到背後咯吱關門聲,轉頭一看,見葉羅兒出來,想了想,朝他招手。葉羅兒從善如流走近,午後陽光之下,他眼角眉梢美得是那樣驚心動魄,連伶俜看多了,也有點心驚膽戰。
葉羅兒柔和地朝她笑笑:“十一小姐,你有話要同我說麼?”
伶俜點頭,低聲問道:“殿下恐怕很快就要入宮了,他有沒有說怎麼安置你?要帶你入宮麼?”
葉羅兒搖搖頭:“殿下知道我很忌諱自己的身份,說讓我做內侍是羞辱我,所以打算讓我留在這裡幫他看園子。”
伶俜若有所思點頭:“他對你還真是挺上心的。”
葉羅兒微笑:“我的命是殿下救回來的,這幾年承蒙他照顧,不然我恐怕早就投了幾次胎了。”
伶俜想了想又問:“他先前將你送給齊王,你就不恨他?”
葉羅兒搖頭:“好不容易有個報答他的機會,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恨他。這就是我的命,我早就認了。”
他神色平和,伶俜卻看得心中唏噓。先前韓子臨倒了後,宋銘派人為葉羅兒尋過親,他其實是生於書香之家,幼時被家中嬤嬤帶著出門時,被拐子拐走。從此人生再不由己,身子殘缺,屢受侮辱,他無顏與家人相認,只能跟著宋銘。他心裡是個男人,也有過情意萌動,可也許這輩子都體會不到他想要的正常情感。她想了想問:“你就打算一輩子跟著殿下了?”
葉羅兒看了看她,眼波微閃,低下頭:“走一步算一步吧?”
伶俜看出他有隱情,低聲試探問:“你是不是不情願?若是不情願,我和世子替你想辦法?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女子,宮裡太監還和宮女結對食呢,何況你這麼漂亮的男子,想找個真心實意的女子,有何難的?”
說完見著葉羅兒本來就玉白的臉,變得更白,頓時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想補救時,葉羅兒已經笑著開口:“你別瞎擔心,殿下沒為難我,都是我自願的。”
伶俜見他神色舒展,剛剛雖然有猶豫,卻並未見痛苦,便稍稍放心,只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你有難處,就告訴我和世子,我們會幫你的。”
葉羅兒笑:“多謝!”
兩人正說著,蘇冥從外頭進來,伶俜咦了一聲:“怎麼這麼早?翰林院這麼清閒?”
蘇冥笑道:“不過是修書罷了,快得很。殿下呢?”
伶俜朝後頭努努嘴:“吃多了犯困睡了,也不怕積食。”
蘇冥道:“今日翰林院張大學士,被皇上召進宮去擬詔書,他知道我先前是殿下的坐館,悄悄同我說了,皇上已經準備直接傳位給殿下,自己去沁園休養,即日就會召集文武大臣宣讀詔書。這下咱們總算是該鬆口氣了。”
葉羅兒和伶俜都重重舒了口氣。葉羅兒道:“要不然我去叫醒殿下,給他通報這個好訊息。”
蘇冥擺擺手:“他心裡早就有數,不然哪裡睡得這麼安穩,讓他睡吧,咱們別打擾他。他也就這幾天清閒日子了,等入了宮,每日忙得跟陀螺似的,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了。”
伶俜笑:“我聽說皇上每日批摺子至少都得批幾十本,殿下真的能受得了這種日子?”他不知道上輩子宋銘做了皇帝到底是怎樣的,但現下看到他整日好吃懶做的,真是想象不出來他日理萬機的樣子。
蘇冥道:“批摺子不過是小事,翰林院和內閣的學士們,都能分擔。但在其位謀其職,天下蒼生都看著新帝,身上擔子確實重。但願他能早些適應吧!”
秦王宋銘繼承大統,在五天後昭告天下,三天後行登基大禮,百官朝拜。雖然不少文臣,對這個曾經紈絝名聲在外的皇子繼位,十分不滿,但宋銘穿上袞服,帶上冕冠,竟有種君臨天下的威嚴,想給個下馬威的臣子們,也只得暫時打消了這念頭,讓人穩穩當當登了基。
宋銘入了宮,便和在外頭時不一樣了。一道宮牆將他的身份拔高了一大截,讓伶俜這些宮牆外的人幾近遙不可及。蘇冥因為曾經是他的幕僚,又在翰林院任職,倒是每日進宮同他商討政事,忙得讓伶俜連個人影兒都摸不著。
人們都道新科狀元命好,自己考中了狀元不說,前主子成了皇上,日後恐怕平步青雲不在話下,連寧璨都羨慕蘇冥好運氣,一旦新帝帝位鞏固,蘇冥拜相入閣,指日可待。只有伶俜知道,宋銘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時,就是蘇冥功成身退之日。
宋銘入宮之後的第三天,一道聖旨傳到寧府,伶俜被召進宮。
☆、106。第一更
伶俜接到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