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攻:“……”如鯁在喉。
白素束手而立,純淨的小臉上並無一絲天真,看了直叫人心悸。
他盯著她臉默了半晌,幡然醒悟:“對,老子還沒醒。”倒下矇頭繼續睡。
白素掀開他的被子,一對冷豔陰沉的眼睛盯得他渾身起毛。
他像被針戳著屁股,彈起來問:“你當真是個人?”
“不信的話,你可以打一下看看疼不疼。”啪!
“你打我作甚?!”白素捂住頭,又驚又怒。
韓攻縮到床角,用被褥裹住了自己。廢話,自己抽自己麼,老子又不傻。卻又忍不住驚詫:“你當真的疼?你真是個人?”說著又忍不住伸出手指頭,戳了一下白素腦袋上的包。 白素一聲悶哼:“啊!”
果然腫起一大塊,硬邦邦中還帶有一絲彈性手感。是人會長的包!他長吁一口氣。
白素慍怒搓頭:“本座從不說謊。”抬頭對上他質疑的眼神,頓覺尷尬,訕訕改了口:“……除非迫不得已。”
經他一番觀察,看她臉上七情六慾也十分活靈活現,分明滿是孩子氣;想起昨夜她變大的身形,也不過一十□□的年輕姑子,心頭疑慮稍稍放下,進一步試探:“你剛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個說法,我怎知曉你哪套說辭真的?”
“這回全是真的。”
“若是我再睡一覺醒來,你又同我說你是九天玄女下凡,我也得照單全收?”
“……上回本座身上繫著些江湖恩怨,不想暴露身份惹來仇家,迫不得已才找些藉口。”
白素通地跳下床沿,兩條短腿在屋中來回踱步,自說自話起來: “若非本座傷勢未愈,定要殺將回去,將那些無情狗輩屠得片甲不留,天崩地裂,乾坤倒轉……”娃娃臉上霸氣側漏。
韓攻:“……”
他眼珠轉了幾轉,當下情況,顯然敵我力量懸殊,不好隨便得罪她,於是道:“你口口聲聲叫我恩人,那你必不會傷害恩人罷。”態度一掃平日張狂。
白素不假思索:“那是自然,恩將仇報,傳出去本座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韓攻摸摸心口,被子從肩頭慢慢放下,已裹出了一身汗。
“那這麼著罷,你這幅樣子,我也不好留你在韓園;明日你先搬到書院去,讓我想想怎麼安置你。”
白素吃驚:“你要趕我走?”明麗的小臉上失望之情一閃即沒。
“姑奶奶,你這副模樣,又變來變去,我上有高堂旁有兄弟,你嚇唬我我挺得住,他們卻挺不住啊。而且收留你的時候說好不用武功,你卻……喂,我沒虧待過你罷?”
他這樣說原本情理之中,也無可厚非,可是她聽來心中卻莫名地一酸,一時心下茫然,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呆呆地瞧著他。
他裹著床妃色的棉被,顏色穠豔,記得初回見面時,他也穿了身絳衣,吊兒郎當地招人討厭,可現在不但討厭不起來,甚至還有些捨不得離開。
她垂下眼眸:“你確實沒虧待過我。”眼中光芒黯淡。
……
白素被韓攻送去了書院暫住,阿武負責送白素過來,帶了兩件小衣服。當晚白素沒有睡著,獨自站在書院最高的那座書樓上,一直待到東方泛起魚肚白,風裡吹來樹葉的沙沙聲,異常清冷,又極度柔和。
她想起韓攻那雙很美的眼睛,像秋水彎彎新月撩人,只是回首再看,彷彿已經少卻了過去那份靈犀。
——原來他和我想得不一樣。
他幫她救她,於是她便以為他和世人不同,其實同與不同,又有什麼關係呢?對他別人的過度期望,何嘗不是給自己的一道枷鎖。
一念及此,她定了定神,慢慢把心放平。
窗外傳來雞鳴,晨曦穿透軒窗,韓攻帶著幾分惱怒和臃腫的黑眼圈坐起——後廚離祠堂那麼遠,還能聽見雞叫,趕明叫王嫗殺了!
他一夜未能成眠,翻來覆去,總在想頭天發生的事。
那妖孽攆是被他攆出去了,他本來想要徹底趕她走的,可是見她武功高強,不敢立時做得太絕,把她送去書院,乃是一個緩兵之計。
她神神秘秘,究竟是薛人玉派來的,還是安陽派來的人?又或者,什麼都不是。就真的是從天而降的一個小不點?
不知怎的,總是想起她離開之前,那句“你沒虧待過我”,然後垂下長長的羽睫耷在雪白臉頰上,猶如被遺棄小狗般的眼神。
煩煩煩!
他從前的時候,也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