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精神去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呢。”
秦爭輝聽我如此說,不再言語了,其實大家心裡清楚,這種所謂的想死。並不是真的不怕死,而只不過是洩氣厭世的表現,是消極和怯弱的,一點都稱不上英勇。
或許有人說,青春期應是積極昂揚的,充滿陽光的。可我與小夥伴們的天空卻被陰霾充滿了,消極厭世、悲觀頹廢到成了常態。他們多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考學看不到希望;而我則是價值觀亂了套,感覺所作所為皆無意義,而這悲慘世界又醜陋不堪。世事艱難,毫無樂趣可言。
在這種時候,沉浮在絕望的海洋裡,那最後的希冀便只有女孩,和女孩那脈脈含情的目光,那溫暖如春的愛情甘露。
如果以教室中間一條豎線作對稱軸的話,那麼與我的座位相對稱的點上坐著的是王健強,他後面就是我那“甘妹”。我在對甘妹矚目的當兒,也常發現王健強也正在對我注目。這令我感覺很異樣。王健強是一個小個子,穿一件草綠色中山裝,談吐詼諧,但顯得老練,平時很少出風頭,寫一手好字。對於這小子,我向來印象特好,但發現他似乎察覺了我的一點秘密,就有些生氣。
“你為何總是向北看呢?”下課時,我瞅了個空,在教室外走廊上問他。
“你為何總是朝南看呢?”他反問了一句,然後是神秘的一笑,我也只能笑了,心想這小子不存在惡意。
一個雨天,春風已經綠了田野,綠了樹枝,綠了溝岸,到處瀰漫著一股溼潤的泥土氣味。
離中考只有兩個月了,幾乎所有的代課老師都會在講課間隙來上幾句:“都沒幾天了,還不知道好好幹!”
春雨迷濛的天空,自然是陰沉和壓抑的,可我的心情,卻出奇的舒暢,猶如花草佈滿的兩岸間一條弄著浪花的小溪在緩緩流動,安靜祥和如詩如畫。
我並沒有忘記我的煩惱,只不過這煩惱此時卻變成了滋潤心房的動力。
“同道朋友,哪裡有呢?”我時常愣愣地望著窗外,自己問著自己,身邊的秦爭輝已經不是了,他已經明確告訴我,他不會與我同道。“也許這裡太偏僻,不可能有吧!也許將來到了大地方,才能見到真正的同道朋友。不,也許我們這裡就有呢?”我把目光瞄向了王健強,他身後的女孩正在說笑著,我忽然想起了呂嶽鋒老師。“我應該設法增加更多的知識,對,向呂老師借書,同時還可以共商理想,交個朋友。”我心中暗暗決定了兩件事:“借書,交朋友。”
下課的時候,我立即行動,快步走出了班,在閃出教室門口的瞬間,特意看了一眼甘妹,她正用兩手捂住眼睛,但我已經心領神會了,我似乎懂得那手指縫後面的秘密,心裡倒自個兒樂起來。
呂嶽鋒老師的辦公室到了。門開著,我鼓足勇氣走進去,看見呂老師已在桌子上看書,我打招呼道:“呂老師還在這兒住嗎?”
“嗯!”他顯然大感意外。吃驚的問:“你有啥事嘛?”
“哦,”我本不打算很快進入正題,可又找不到別的話題,便說:“你那兒可有什麼好書嗎?我想借著看看!”
呂老師當即回答道:“沒問題。我這兒有幾本,都在家裡呢,明天上午給你拿來,你來拿。”
“好!要上課了,我得走了!”說完,我走出了那間簡陋的小房子,心中好興奮。又老大不自在。總覺得這件事不應該是這樣的。
第二天上午,雨還沒有住,反而更大了一些,呂老師把書交到了我手上,這是他冒雨帶來的。但我心裡的感激卻表現不出來,只是說了聲謝,並沒有思想和感情方面的溝通,懷著成功又失望的心情,我回了教室,十分小心翼翼的把那書藏在手臂後,唯恐被別人知道了而借了去。那樣就對不住呂老師了,畢竟難保他們會不把書看沒了。那個上午,我好事心懷鬼胎度過了似的。
那本厚書叫《孤星血淚》,又名《遠大前程》,是英國人狄更斯的作品。此後的歲月,我每天看上一段。卻越讀越覺得消沉。因為書上的內容,小主人公匹普的經歷,作者所描述的那個殘酷的世界,無不令我深感震動。這震動,使我之前所形成並堅信的所謂“善”、“正義”、“進步”等等的世界觀。在徹底崩塌之後,愈加的灰霾猙獰,暗淡無光,毫無希望,一派死寂。原來,“好”並不是必然的;原來,“惡”也可以大行其道並壽終正寢。這個真實的世界究竟會怎麼樣,並不是隨著人們向善的意志所轉變的……
匹普的創造者告訴我,不要對這世界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是聽天由命吧,凡事該如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