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與明珠落落寡合,一下子變得很接近。索額圖與明珠是勢不兩立的政敵,看高士奇倒向對方,背叛自己,怒不可遏,派人把他找了來問話。
時方盛暑,索額圖光著上半身坐在竹榻上,高士奇剛剛磕頭(奇qIsuu。cOm書)請安,還來不及說話,索額國已經發作,這一頓罵,聲震屋瓦,厚及高士奇的父母妻子。而被罵的人不敢回嘴,唯有連連磕頭。
“有個姓曹的總兵,竟因此引疾而歸—一。”
“這——,”郭琇詫異,打斷李光地的說話:“何故?”
“曹總兵進京述職,正在拜訪索相,適逢其會地目睹其事。他心裡在想:高士奇這等不堪的情狀,落入自己眼中,事後一定會遷怒於人,不如躲避,免得受他陷害,所以引疾而歸。”
“原來如此。”郭琇問道:“照此說來,高江村已成了明珠一黨了?”
“不然。”李光地答道,“高談人已經自成一黨,不過與明珠相互為呼應接引而已。”
郭琇微吃一驚:“如此不學無術的小人,居然亦自成一黨?”
“不學有之,說他無術,”李光地搖著頭說,“華野,你小覷了此人。”
“喔,有黨必有黨羽,是些什麼人?”
“第一死黨是王鴻緒——。”
李光地把高士奇的一黨,王鴻緒和他的胞兄、與湯斌同為博學弘詞出身的王瑞齡,以及浙江“海寧陳家”的陳元龍叔侄等人的底細,和盤托出。郭琇都仔細記著,打算找機會先拿高士奇開刀。
存了這個心思,郭琇便要多打聽一下,“我還要請教,”他問,“高淡人是用什麼法子斂財?”
“這就要靠他那班黨羽,四處招搖,將高淡人說得在皇上面前,言聽計從,說一不二,哄嚇詐騙,無所不至。”李光地停了一下,又問:“華野,‘平安錢’這個名目,你聽見過沒有?”
“聽見過,那不是明相定下的規矩嗎?”
“高淡人、徐健庵無不如此;都是巨門如市,饋遺不絕。此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外官不能不割一塊心頭肉,買得‘平安’二字。”
“照這樣看起來,潛庵先生在江蘇,只怕難保其位了!”
“著!”李光地大點其頭:“潛庵先生的文章道德,並時無兩;只是結怨亦甚深,想來你總有所聞。”
“不就是為了獅子大開口,要幾十萬銀子,沒有理他嗎?”
“這是其一,還多得很。最近蘇州有人來,談起一件新聞:潛庵先生做得極正當,然而又結怨了小人——。”
李光地所談的“新聞”,是關於明珠的一個家人的。明珠馭下甚嚴而恩威並用,他的辦法是,廣置田產,交家奴分管,每年賞賜極厚,足可以過中人以上的生活;同時嚴禁干預外事,由個名為“主家長”的總管,綜理家政,管轄奴僕。“主家長”辦事的地方,形如公堂;如果奴僕有不法情事,可以“立斃杖下”,即令被逐,亦沒有人敢收留錄用,因為都怕明珠的勢力。
只是明相國家的豪奴,在京是這樣,出京又不同了;每到一處都為地方官奉為上賓。這一次到了蘇州,知道湯斌不好惹而銷聲匿跡,不敢招搖,但仍有許多人上門拜訪,想套交情,走門路。湯斌知道了這回事,頗為不滿。
他在想,下令禁止,不會有效,反倒替此人長了身價,越顯得他有多重要似地。不如找了他來,“以禮相待”,提醒大家,要尊重自己的身分。
於是他派了一個戈什哈去看那名豪僕,話說得很客氣:“湯大人有請!”
聽是巡撫請,不足為奇;聽是湯巡撫請,這面子非同小可,那人受寵若驚,趕緊諾諾連聲,跟著戈什哈到了巡撫衙門。
一到才知不妙,湯斌大開轅門等著。
這是很顯然的,湯巡撫就算看主人的面,特加優遇,也不至大開轅門歡迎。因此心裡嘀嘀咕咕,十分不安;而且外官權重,巡撫衙門的氣派,跟相府又自不同,親兵站隊,威風凜凜,越發惴惴然,以為有什麼劣跡在湯巡撫手裡,此刻要拿他開刀。
哪知到了湯斌面前,他是這樣發話:“我與你家主人同朝為官,你到了我這裡,看你主人的情面,當然要接待你。”
“是!多謝湯大人。”
“門房呢?”湯斌問說。
“小人在!”門房閃出來向上叩頭。
“這是明相國的家人,你不妨做主人,帶他去好好款待。”
這樣的款待,免了也罷。明珠的豪僕又羞又氣,還不能不叩謝湯巡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