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贊軍機,便把他薦與張撫臺去作幕友。那時曾滌帥還在長沙督辦團練,大家都說他是一位磐磐大才,所以張撫臺十分信任。及至張撫臺升雲貴總督,又將他移交與現在的駱撫臺的。不料這位駱撫臺,比較張撫臺還要相信他,所以人家都稱他做二巡撫的。大人何不前去見見他,只要他肯幫忙,莫說一個姓黃的不能奈何大人。就是一百個,一千個姓黃的也不中用。”
樊燮一直聽到這裡,連連稱是。馬上去至長沙謁見左宗棠左師爺。左宗棠那時方握湖南全省的軍務大權,常有外省官吏,前去和他商量公事。那天瞧見這位現任永州協臺前去拜他,自然不能不見。不過左宗棠的為人,心直口快,膽大才長,固是他的長處;恃才傲物,不能匿情虛貌,與人虛與委蛇,又是他的短處。當時一見那個樊協臺腦後見腮,未語先笑,定是一個小人。禮貌之間,不肯假借,等得樊協臺朝他磕下頭去,他只長揖不拜。
可巧這個樊協臺,又是一個十足加二的大大渾蛋,既是來走門路,自應忍耐幾分。他竟忘其所以,一見左宗棠直受他拜,不禁老羞成怒起來。當場就發話道:“樊某身居現任協臺,頂子已紅。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舉子,除了前去捐官,可抵幾兩例銀外,其餘還趕不上我的一個差官。”
左宗棠既是一個著名盛氣的人,如何肯受這些惡話。當場就和樊協臺對罵了一陣,及至他的同事將樊協臺勸走之後,他還是怒氣未消,立即面告駱撫臺。駱撫臺自從見過黃文琛之後,每逢漢陽紳矜來見,常常地問起黃樊二人的政聲。那班紳士,本在恨那樊協臺酣飲狎猖,軍紀不整的,一見問及,當然就同灶司菩薩,直奏天庭一樣,還要加上一些醬油麻油。所以駱秉章早已知道樊協臺不是好官。只因隔省官吏,不去管他。此刻一聽左宗棠說他不好,一時記起紳矜之言,立即一道移文去到湖北,那位樊協臺便得了革職處分。
樊協臺既是鬧得求榮反辱,自然不肯了事,他就化了一筆銀子,孝敬了官文的門下李錦堂。那時李錦堂已由官文保了知縣,極有權力,乘便進言官文,也是加油加醬的,硬說左宗棠是個劣幕。
官文正和駱秉章因為一件公事,有些意見,便不去和胡林翼商酌,即將此事,暗奏一本。旨意下來,就命駱秉章迅將劣幕左宗棠驅逐出境。
駱秉章接旨之後,又認為官文有意和他為難,並不和人商量,立刻也奏一本,不但力保左宗棠不是劣幕,而且牽及官文。
那時官文正在走紅。咸豐皇帝不禁龍心大怒,一面將駱秉章革職,一面命官文將左宗棠拿案訊辦。
左宗棠一見這個青天霹靂直把他的鬍子,氣得根根翹起,口口聲聲要告御狀,去和官文拚命。他的朋友,個個勸他不可負氣。若告御狀,簡直是以卵敵石,自尋大禍。那時曾國藩業已移駐祁門,一則軍事正急,無暇顧此。二則遠在他省,不知內容,因見皇上,如此嚴旨,不敢去碰釘子。左宗棠既沒幫手,只好先行離開長沙。
一個人悵悵無所之時,一走兩走,走到湖北。又值胡林翼正丁內艱。雖然聖眷甚隆,奪情留任湖北,照例不見客的。左宗棠一時無法,只得寫信說明來意。胡林翼一聽左宗棠到來,幼年朋友不能置諸不理。正想暗暗派人前去請來相見,還是陶夫人勸阻道:“季高性子偏激,人所共知。此刻又遭橫禍,他一定疑老爺袒護制軍,若是面見,怕防激出事來。”胡林翼聽了也以為然。便寫信給襄陽道臺毛鴻賓,命他親去勸阻左宗棠。說是小人網羅四布,果去京師,必墜術中。只有暫時容忍,以待機會出來。左宗棠聽了此話,卻也滅了幾分盛氣,趑想不前起來。
但是兩手空空,身無長物,幾乎要流落荊襄一帶的了。幸虧無意之中,遇見一個監利縣裡的紳士王柏心,見他雖然落魄,還有國士的氣度,於是將他留到家中,十分款待。但因此事,已成奏案,一時無可為力罷了。
左宗棠住了一向,一天忽去向王柏心說道:“左某身受奇冤,已至流落。老兄解衣推食,如此相待,無異骨肉。但我年已四十有八,兩鬢已絲,縱不上京叩閽,以伸三字之獄,可是一個通緝人員,長住府上,恐累老兄。我想去投滌生,弄個糧子帶帶,好去殺賊。就是死於賊手,猶比死於小人之手好得多呢。”
王柏心聽說道:“滌帥現在祁門,此地至彼不是旦夕可到,況且四處都是長毛,還有捻匪夾在裡頭,似乎不宜冒險。依我愚見,最好請李翁還是通訊與滌帥、潤帥、幾位老友,他們都是封疆大臣,或有疏通法子可想。”
左宗棠聽說,慌忙向著王柏心一揖道:“兄弟神經錯亂,竟至思不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