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闞姨太太說了這句,又朝太夫人笑著的說道:“乾孃,從前你的子婿,他因不知我們大哥是個正直君子,所以有些地方,要和大哥爭持。”
太夫人至此,方知她兒子的苦心,便也含笑的介面道:“大小姐,話雖如此。我們這位子婿制軍,他倒底是位總督。以後只要大家商量辦理,你們大哥得能不致尸位素餐,也就好了。”
闞姨太太忽正色的答道:“乾孃不必這般說法,你的子婿,懂得甚麼?做你女兒的,再老實和你說一聲。他是在旗的,斗大西瓜般的漢字,也不過認識半籃罷了。”
陶夫人聽說,抿嘴的一笑道:“這也難怪,他們旗人,怎比我們漢人。”
闞姨太太邊說邊吃,又將乾孃長的,嫂子短的,說了一大堆的恭維討好說話,方才請求賞飯散席。
太夫人因為她們衙內,卻有一座極大的花園,陪著她的這位新認乾女,前去遊玩。這天闞姨太太,真的有說有笑,直到吃過晚飯,方始回去。
從此以後,那位官制臺,果然事事去與胡林翼商量辦理。偶有意見不能一致的時候,都是闞姨太太出場,死死活活的,逼著官制臺依了胡林翼的主意方休。胡林翼直到此時,方算達了他要放手做事的目的。
胡林翼雖在湖北漸漸順手,可是那位左宗棠左師爺,卻在湖南鬧了一個大大亂子,自己弄得歸了奏案。被人通緝,猶在其次,連那一位最信任他的駱秉章駱撫臺,也被帶累,因為此事革職。
原來左宗棠的才氣本大,性子就未免驕傲一點。幸虧駱秉章素有愛才之名,他的聘請左宗棠去做幕府,原不以尋常幕僚看視,所以左宗棠和他相處,總算是賓主盡東南之美的了。那知左宗棠正因駱秉章信任過專,不能不事事負責,以報知己。有一天晚上,駱秉章業已睡下,忽然聽得頭門外面連放三聲大炮,連連問著他的夫人道:“外邊何事升炮?”
他的夫人笑答道:“大概又是左師爺在那裡拜奏摺吧。”駱秉章聽說,並不命人去敢奏摺底稿來看,單是微微地蹙了一蹙眉頭道:“他所擬的奏稿,本來不用增減一個字的。但是究竟又在奏些甚麼事情,應該讓我知道一知道才是。”
夫人聽說道:“我知道有句古話:叫做用人莫疑,疑人莫用。現在外邊妒忌左師爺的人,誰不說他權柄太大。老爺既是信任他了,何故又說此話。”
駱秉章迂腐騰騰的點頭道:“夫人之言是也。”
又過月餘,駱秉章因事前去巡閱嶽州,忽見漢陽府知府黃文琛,到他行旅稟見。見面之後,黃文琛先談幾句例話,然後即在身邊摸出一顆府印,呈與駱秉章道:“卑府近來委實有些精力不濟。屢次上稟官胡兩帥,請求開缺,以讓賢路,官胡兩帥總是不肯批准。所以卑府特地帶印來見大帥,擬求大帥委人前去接替。”
駱秉章聽說,笑上一笑道:“老兄是做湖北的官,怎麼來向湖南巡撫辭職起來。”
黃文琛又說道:“這是軍務時代,大帥本可委代的。況且卑府實有做不下去的苦衷,務求大帥成全了卑府吧。”
駱秉章聽了不解道:“貴府有何苦衷,這倒不妨大家談談。”
黃文琛見問,忽又不肯說出。駱秉章沒有法子,只好隨便慰藉幾句,請他回去。及至巡畢回省,就把黃文琛的事情,當作笑話講給左宗棠聽了。
左宗棠道:“晚生雖和這位黃太尊素昧平生。但是聽人傳說,他做知府一聞寇事危急,常常一天到晚的前去守城。或者真正精力不濟,也未可知。”
駱秉章聽說,便笑著搖手道:“不管他的精力濟不濟,我們湖南的事情,還忙不了,怎麼去問湖北的事情。”左宗棠也就一笑不談。
那知有人無意之中,把這件事情,傳給永州協副將樊燮聽了。樊燮不覺大吃一驚,暗忖道:黃文琛那廝,他本和我不睦,一定在那駱撫臺那裡,告了我的訊息。我又因為酣酒狎娼的那件事情,此地漢陽紳士,沒有一個和我對的。這樣一來,我的前程,可不能夠保了。樊燮一個人忖了一陣,後來愈想愈怕,急把他的一個名叫魏龍懷的文案師爺請至,告知此事,要他想法。
魏龍懷想上一想,忽帶笑容的說道:“晚生有計策了。現在駱撫臺的幕府左宗堂左師爺,他是湖南湘陰縣的一個舉人。少年時候,曾與曾滌帥,胡潤帥,郭皨燾數人,都是密友。後來大家連捷的連捷,做官的做官,只有他依然還是一位老舉人。直到前年,已經四十六歲,方才知道沒有鼎甲的福命,只好前去尋著我們這裡的那位胡大帥。那時胡大帥尚在張亮基撫臺的衙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