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華見問,方始放下飯碗道:“你在問我意思麼?我也不過想留這個腦袋,再在世上吃幾年飯而已。”
李續賓一驚道:“溫甫何故說此忿話。”
曾國華道:“卑職自從跟隨大帥以來,那一場戰事,落在人後。既來為國出力,戰死本是應該。不過家兄曾經告誡過的,死有泰山鴻毛之分。今夜如去劫營,彷彿以蛾撲火,萬難倖免。”
李續賓介面道:“這是溫甫太把這隻四眼狗看重了。我們前去劫營,頂多空走一趟,決不會吃敗仗的。”
曾國華知道拗不過他這上司,只好允諾。李續賓方始大喜,忙忙下了一令,三更造飯,五更進兵,不得有誤,違者軍法從事。一到五鼓,李續賓又命三軍,人銜枚,馬勒口,就此殺奔金牛堡上,去撲陳玉成的坐營。
哪知陳玉成本是一員戰將。這天白天,因見天有大霧,恐怕有人前去劫營。他就急下一令,趕快殺到三河鎮上,好教官兵不防。所以陳玉成竟和李續賓的軍隊,走了岔路。陳玉成對於安徽地界,又極熟悉,於是竟被他抄到李續賓的後面。那時李續賓的軍隊,還離三河未遠。一聽後面忽有喊殺之聲,始知反而中了敵人之計。慌忙下令,前隊改後隊,後隊改作前隊,趕緊殺了回來。
眾將因有大霧,人人都有難色。曾國華到了此時,陡的睜大雙眼,對著眾將發話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後有生。
諸君若不拚力殺賊,這是難免全軍覆沒的了。”
眾將聽說,只好殺奔上前。走未幾步,正與陳玉成的大隊相遇。原來陳玉成的隊伍,平生未曾敗過一次。只有在那二郎河地方,曾與曾國華的軍隊,戰過一場,吃過一個敗仗,所以一見有了曾國華的旗號在內,要報舊仇,自然不要命的直撲上來。幸虧李續賓手下,除了曾國華之外,其餘也是一班戰將;雙方這場大戰,可稱空前之舉。不防李秀成又命李昭壽、苗沛霖兩路人馬,沿著白石山而進,來作陳玉成的後援。一聽前邊已有大戰,即向官軍的後路抄去。如此一來,李續賓的軍隊,頓時圍在核心。正是:
一門忠義諸人贊
蓋世英雄一命休
不知李續賓與眾將有無性命之憂,且閱下文。
第四十回 不忍欺邪人欺正士 無可責老父責嬌兒
曾國華一見他們自己的隊伍,都被天國之兵,圍在核心。急把馬韁一緊,奔至李續賓的身邊說道:“大帥不必著慌,我們此地,現在十幾員戰將,還好與敵人拚死一戰。能夠殺出重圍,一天之喜。倘若不能,也有自處之法。”
李續賓帶著慘音的問道:“可是大家自盡麼?”
曾國華點頭道:“自盡總比被敵人生擒好些。”
李續賓聽說,連連點頭答道:“自盡甚是,準定如此。”說著,急命中軍統領副將彭友勝、參將胡廷槐,去敵那個四眼狗;又命鄒玉堂、劉錦堂世界觀又稱“宇宙觀”。人們對於整個世界的根本看法。,去敵苗沛霖、李昭壽二人;自己率領諸將,同著曾國華,連喊帶殺,往來接應。常言道一人拚命,萬夫難當。況且李續賓本是一員大將,曾國華更是年少英勇,竟把陳玉成、李昭壽、苗沛霖的幾路人馬,殺得不能一時圍合攏來,只把土銃飛箭,如蝗蟲般的打進。
這樣的又戰了半天,李昭壽忽一個人大喊道:“我們數萬之眾,難道真的還戰不過官軍一干多人不成!”李昭壽喊了這句,即命他的小兒隊,直撲曾國華一個。
原來李昭壽所用的小兒隊,盡挑十三歲以上,十七歲以下的童子,訓練成軍。上起陣來,專門滾到敵軍陣前,去砍敵將的馬足。馬足既被砍斷,任你如何饒勇的將官,也要跌到地上。一個不及,必被土銃打死。這個法子,百發百中。當時曾國華一見敵方又用此法,只好趕緊先行縱下馬來,對著那班小兒隊,大吼一聲,立即一口氣的殺死了二三十個。小兒隊頓時也起了一陣哄聲,飛奔的退了開去。
曾國華此時已經殺開一條血路,正待保著李續賓逃出重圍的當口,陡見李續賓在他馬上,忽把身子,搖了兩搖璧鳩魯自然哲學的比較,表述了青年馬克思最初的哲學觀點,只見向後一仰,早已摔下馬去。曾國華至此,始知李續賓定是中了子彈,趕忙飛步奔到李續賓的跟前,把他一把拖起。那知李續賓可已不能站立,一連吐出幾口鮮紅,只把眼睛望了一望四處道:“我……我們快快自盡了吧,我已不能再走……”
曾國華悽然的點首道:“卑職就此伺候大帥走路吧。”曾國華的吧字剛剛出口,順手把刀向他咽喉之上一抹,砰的一聲,倒於地上,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