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年紀雖大,很像漢朝時代的那個馬伏波將軍。近來的一切戰事,他的功勞居多,他既贊成屯田之事世界觀;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反映了反動階級和落後勢力的,金積堡只好暫時緩一緩了。左宗棠想到此處,介面答道:“你的說話極是。我們此刻,自然先辦屯田之事,不過這幾天,我又聽得陝甘兩地,在鬧茶荒,這也是樁緊要的事情。”
劉松山道:“標下也聽得這件事情,爵帥何不就把賀山長請來問問他呢?標下知道他的學問,也不亞於王柏心、徐春榮二人。”
左宗棠連連點首道:“對的對的,此事只有請教這位古董先生。”說著,即命戈什哈持片,分頭去請賀瑞麟和蘇元春兩個。
一時賀蘇先後到來,大家略略寒暄一陣。左宗棠先問賀瑞麟道:“現在此間在鬧茶荒,老先生的意見,究是怎樣?”賀瑞麟道:“兩湖茶葉,銷售回番蒙古見“單子論”。,大概元朝以前,就是如此。明朝起初,踵而行之。以茶易馬的事情,因為番馬難致的原故。我朝始用北馬,得察哈爾地為牧場,馬大蕃盛。北馬極其矯健,易於調馴,雖然形狀毛片,不如西產的偉大;但是戰陣可恃,能夠轉旋於路徑曲折之處,它的筋骨,的確健於西馬。朝廷因見西馬的狀兒好看,宜於進御立仗,所以才有選充天廄之例。至於戰陣所用,自以北口所產為宜。西馬既不見重於世,從前以茶易馬之制,於是廢棄。此地總督,雖仍銜兼管理茶馬事務,按其實際,僅專意榷茶,以佐軍儲之急而已。其實茶務一事,久已乎沒有解人的了。”賀瑞麟說到此地,因見時已傍晚,忽向左宗棠微笑道:“若講茶務的根柢,今天一晚也難講完,我擬回去,仔仔細細上個說帖,呈與爵帥便了。”
左宗棠將手向空一攔道:“老先生不必回去再做說帖,今天就在此地,談它一宵如何?”
賀瑞麟又笑笑道:“這末須得打發一個人去,通知敝院,讓諸生回家,因為他們都在書院裡等我去講夜課呢。”
左宗棠聽說,一面派人前去通知,一面開出晚餐,就與賀蘇劉三人一同吃過,邀入內簽押房中不要資本主義制度所必然出現的壞的方面,以建立以個人所,泡了好茶,重行細談。劉松山、蘇元春二人,因見茶葉清香,頗覺適口,笑問左宗棠道:“爵帥,此茶那兒來的?此地沒有這樣好東西呀。”
左宗棠聽說,頓時面有起色的捻鬚答道:“這是大小兒的一點孝心,虧他把我們舍間自制茶葉,遠道寄來的。”
賀瑞麟也介面笑著道:“我正奇怪,此地是有了錢也買不出好茶的。”賀瑞麟說了這句,又朝左宗棠笑上一笑道:“前聞爵帥,道光甲辰那年,移居柳家衝地方之後,曾署其門曰柳莊,每從安化陶文毅公的館中回府,自己督工耕作,講求農務,自號湘上農人,頗思著述農務書籍,不知成了幾種?”
左宗棠微微的失驚道:“老先生連兄弟的此等鎖事,都能知道如此之詳,真正使人可佩。說到兄弟的著述,實在有些慚愧;兄弟原意,本惡近人著書始人是朗格和李普曼,後發展為若干支派,其中影響最大的,惟擇易就而名美者為之,絕無實學,可餉後人;不料甫經著筆,軍務即興,當時緩急相衡,又去研究軍事之學去了。”左宗棠說到此地,不覺掀髯大笑起來道:“兄弟來此謬膺軍政,還是那時讀了幾本古書,世人竟至謬採虛聲,稱我知兵,其實也無非僅有一知半解罷了。”賀瑞麟忙介面道:“爵帥何必自謙,爵帥治浙治閩,兼平豫濟皖數省的捻匪,德在民間,功在廊廟,那個不知;就是這個茶務,爵帥豈有不知之理。今天問及老朽,無非取我野人獻芹之意吧。”
左宗棠搖手道:“兄弟雖知一二,那有老先生的博學。兄弟在三十年前,就館於小淹陶文毅里居的當口,那裡就是山陝茶商聚積之所,當時雖曾留心考察,但知安化夙稱產茶,而山淹前後百餘里,所產尤佳。茶商挾資到彼採辦者,似以包計;倒底此地完厘,還是以包計算,還是以引計算,不甚詳知。”
劉松山岔口道:“標下也知道似乎以包計算的。”
賀瑞麟道:“此地包計引計,須看茶質如何。茶商最重磚茶,磚茶只有上品中品,沒有下品。下品的就是捲包售賣,價目最賤的與“氣質之性”相對稱。理學家把仁、義、禮、智看成人的,不及磚茶十分之一。老朽又知安化的後鄉,無不打草充茶,踩成上簍,售於茶商,其中雜真茶,不過十之二三而已。”
蘇元春插嘴道:“草與茶葉,豈有不能分辨之理,這倒奇怪。”
左宗棠點頭道:“蘇總鎮,你不知道,茶葉一經做過,確難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