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同了孝同前去,便在此地仍陪老父談天。過了一會,孝同又來報告,說是媳婦肚子雖痛,恐怕時候還早。左宗棠又揮手道:“你去陪你妻子,不必在此。”孝同便又退出。左宗棠復與孝勳談上半天,聽得孝同房裡,沒甚聲響,靜了下來,方對孝勳說道:“你也回房睡去,為父近來一到十二點鐘,就要上床,倘遲一刻,即不能夠睡熟。”
孝勳親自服事老父上床,方始回房安睡。左宗棠睡到床上,心中默想家事一會,後又側耳聽聽他那四媳房中,不聞甚麼響動,稍覺放心,不多時候,便也沉沉睡去。
那時甘省地方,正在大旱,三月未雨。左宗棠既是大員,豈不關心,此時上床,忽於睡夢之中,陡聞一聲霹靂,跟著又見雷電繞身,同時大雨如注,平地水深數尺,一喜而醒。卻見窗子外邊,一派紅光,以為定是火起,趕忙翻身下床,走到窗前一望,看見那道紅,是從他那第四個媳婦房中發出來的。正待去喊孝同,問個明白,突又聽得呱呱墮地之聲,知道他的四媳已經產下,又知新生小孩,似乎有些來歷,始有這道紅光。
左宗棠想到此地,趕忙出房,尚未走到孝同所住的房外,只見外面一同奔進十多個戈什哈進來,似有甚麼急事一般。
左宗棠急問有了甚麼事情。那班戈什哈一齊回道:“沐恩等等,睡在床上,忽見上房走水,趕來救火。”
左宗棠微笑道:“我起初也當是起火,後來方知道這道紅光,是從四少奶奶房裡出來的,而且小孩也落地了。”
戈什哈不等左宗棠說完,一齊連向左宗棠道喜。
內中有個戈什哈,眼睛最尖,陡見四少奶奶所住的屋面,似有一條黑影,他就連話也不及再說,只把靠近他的一個戈什哈一拉道:“那邊屋上,有了強盜,快去捉去。”
大家忙向那邊屋上一望,果見有條影子,正在那兒閃動,似有要想逃走之意,不禁駭聲道:“真的有了歹人,這個歹人真個大膽。”大家一邊說著,一邊早已擁到那邊院子。
好在這班戈什哈,雖沒那些捉鬼拿妖之技,卻也稍有飛簷走壁之能,①當時一個個撲的撲的縱上屋去;第一個上去的那個戈什哈,不知怎樣一來,已被那條黑影打倒,連連大喊救命。大家一齊奔了過去,幾個救人,幾個捉賊;幾個去打一個,那個歹人,雙拳難敵四手,自然即被捉住。大家將他細細一瞧,並不認識。
那時左宗棠、左孝勳、左孝同父子三個,一見屋上有賊,都到院子之中,仰頭觀看。及見那個賊人,已經拿住,左宗棠即命快快帶下,由他親自審問。起先被那賊人打倒的那個戈什哈,更加恨那賊人,急把賊人的辮子抓到手中,拖到屋簷,飛起一腿,那個賊人,早已噗咚一聲,掉在地上。大家跟手跳下,抓住賊人,請示左宗棠何處審問。
左宗棠便到產婦房外的那間堂屋之中一坐,吩咐帶上賊人,戈什哈便把賊人拖至左宗棠面前跪定,左宗棠先向賊人的臉上望了一望,方始喝聲道:“你這鼠子,究竟是賊是盜,一個人膽敢來到總督衙門的上房,真正可謂膽大包天了,快快從實供來,還可貸爾一命。”
那個賊人,連連的磕頭道:“大人開開天恩,小的名叫王六,實因母老妻病,來此行竊,叫作無法。”
左守棠這人,平生最敬孝子,一聽王六所供,不覺捻鬚太息道:“就是母老妻病,無錢過活,這也只有行乞,不能行竊的呀。”
左宗棠還待再說,忽見孝勳走到他的身邊,對他忿然說道:“此賊所供,全是假的。今天白天,你老人家兩個媳婦,剛要上轎的時候,此賊膽敢盯著她們妯娌二人在看,三媳親眼所見。爹爹好好審問,內中必有重大情節,也未可知。”左宗棠聽了大怒,立即喝問王六:“少爺方才所說,不是冤枉你的吧,你倒竟敢用這母老妻病四字,前來騙人,本部堂几几乎上了你的當了。”左宗棠說著,又向左右一望道:“快取大刑伺候。”
那班戈什哈,一面去取大刑,一面吼了一聲堂威,對著王六喝道:“快快老實供上,免得皮肉受苦。”
王六一見事已至此,料定沒有生理,卻把他的心肝一橫,反向左宗棠冷笑一聲道:“老左,你也不必拿那大刑嚇俺,俺若怕死,也不敢前來行刺的了。”
左右的戈什哈一聽,王六說出行刺二字,一齊忙向左宗棠打上一個千兒,各自認罪道:“沐恩等保護大人不周,致有刺客來到上房,只求大人重辦。”
左宗棠將手一揚道:“不干你們之事,你們替我搜檢此賊身上再說。”
那班戈什哈,忙又極重的答應了一聲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