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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個洪秀全手下的匪人,不比尋常的土匪。每破一城,就要屠殺三天。必須奉到封刀的那道命令,方才歇手。還有那些姦淫焚掠,也比別個土匪厲害。我是病人,怎麼吃得這個驚嚇。”

翠屏抖凜凜的答道:“我們當鋪裡的那個新來的廚司,他就是從衡州逃出來的。莫說夫人現在有病,受不了這種驚嚇,就是我們這些年輕一點的下人,一被他們看見,也沒命的。”

翠屏還待再說,只見彭玉麟已經回了進來。瞧他臉色,似比起初略反安靜一些。她就先問道:“彭先生,倒底怎麼了?我們夫人要想逃難呢。”

彭玉麟見問,一面仍去坐在宓夫人的床沿上,一面答話道:“你們大家莫嚇,我方才出去,可巧遇見一個同鄉,現在正在楊載福手下當團練,守的是南門。據他說,他們防堵極嚴,長毛未必能夠破城。所憂的是大家是在吃草皮樹根子,恐怕還是先餓死呢。”

宓夫人介面道:“難怪我前兩天想喝一頓白米稀飯,有了雪白的銀子,沒處買米。”

宓夫人說完,又對彭玉麟微蹙其眉的說道:“我此刻竟被這個炮聲一嚇,反而好了一些。遺囑的事情,可以暫緩一緩,先要留心逃難要緊。”

彭玉麟一聽此話,彷彿釋了重負一般,當下忙去寬慰宓夫人道:“你的遺囑本來多事。逃難的事情。我負全責就是。一有不好訊息,我們那位同鄉,會得奔來送信的,你儘管放心醫病吧。”

宓夫人聽了,微點其首,算是答應。

彭玉麟剛待立起身來,要回當鋪去的時候,忽見那個翠屏丫環,朝他身上一指。正是:

恩情自古都知少

慷慨而今本不多

不知翠屏丫環忽朝彭玉麟身上一指,究為何事,且閱下文。

第二一回 任水師保全湘省 遵秘計攻克嶽州

彭玉麟正待站起,回到當鋪裡去,忽見那個翠屏丫環,把手向他身上一指。此時翠屏的這個舉動,非但彭玉麟有些莫明其妙,連她那位朝夕在一起的女主,也是不解。當下大家只見翠屏將手一指之後,跟著回彭玉麟道:“彭先生,你怎麼還穿這件很舊的接衫①,把我們夫人送你的那些新衣服弄到那兒去了?”

彭玉麟一見翠屏這人,忽然夾忙之中,說此不急之務起來,不覺被她弄得笑了起來。一位老實正直的人,也會說句戲語道:“我因沒錢買米,去煮稀飯,只好把它統統當在你們的當鋪裡了。試問不穿這件破舊接衫,去穿甚麼?”

翠屏尚未得語,那位久病未愈的宓夫人,她卻刻刻關心她的這位未婚夫婿,一時當作真事。忙怪彭玉麟道:“這個就要怪你自己不好的了。我家雖然不是十分大富。一點衣穿,似乎還不為難。你要錢用,為甚麼不向我來拿呢?”彭玉麟至此,方始笑了起來道:“我在和翠屏姑娘說戲話。我又不嫖不賭,何至當當。實在因為向來寒素出身,一旦穿了華服,反覺滿身不大舒服。況且現在的一班老百姓們,連當一串錢的當頭,都當不出了,我在你們當裡,確是親眼見的。我再穿此華服,於心也覺不安。”

宓夫人一聽她的這位未婚夫婿,存心這般仁慈,不覺笑上一笑。

彭玉麟回到當鋪。心知洪秀全的這股巨匪,勢已至此,不是隨便可以撲滅,於是更去用心研究那個兵書。又過幾天,翠屏走來報告,說是她們夫人之病,這兩天稍覺好些。彭玉麟聽了,自然放心一點。誰知他正在日日夜夜研究兵書,以備將來報效國家的時候,那個經理先生偏偏不甚識趣。不知怎樣一來,被他知道彭玉麟會畫梅花,他就死死活活的要請彭玉麟替他畫幾幅屏條。彭玉麟如何還有這個心思,只好推說不會。

又有一天,這位經理,又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幅帳沿,確是彭玉麟畫的,他就以此當作證據。可巧不巧,剛被那位曾國藩走過瞧在眼內,一見那幅梅花,雖只寥寥幾筆,可是一種淡雅之中,宛然露出一派高傲之氣,便知這個看書的朝奉,必是一位市隱。好在他本在想問城裡幾家當鋪,捐募幾文軍餉的。他就一則兩便,踱進當鋪。

等得他已進門,那個經理,方才認出他是團練督辦曾大人。自然像個狗舔屁股似的,連連口稱曾大人,今兒怎會褻尊駕臨小號。那個經理說了這句,又不得曾國藩答話,急又親自去把一張太師椅子,移至當當中中,用他那件白夏布長衫的袖子,向那椅子上,拂上幾拂。一面請曾國藩去坐。一面又在喝罵幾個學生意的,見了曾大人到來,還不泡茶。此時的這個經理,平心而論,總算也很巴結這位曾侍郎曾大人的了。

誰知這位曾侍郎曾大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