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只有這個女兒,自她失蹤,寸心如割,好容易姑娘回來了,比他由署長一躍而為財政總長,還要高興十倍。雖然姑娘太撒嬌了,也不忍說什麼,笑道:“是了,是了,有客在此啦。”家樹看他很豐潤的面孔,留了一小撮短小的鬍子,手是圓粗而且白,真是個財政總長的相,於是上前一鞠躬,口稱老伯。何麗娜道:“請坐吧。”何廉這句話,是姑娘代說了,也就賓主坐下,寒暄了幾句,他道:“我宦海升沉,到了風燭之年,只有這個孩子,未免慣養一點,樊君休要見笑。”家樹欠身道:“女公子極聰明的,小侄非常佩服。早想過來向老伯請教,又怕孟浪了。在女公子口裡,知道老伯是個很慈祥的人。”何廉笑了。見家樹說話很有分寸,卻也歡喜,又問問他念些什麼書,喜歡什麼娛樂。談到娛樂,何麗娜坐在一邊,就接嘴了,笑道:“說了你也不相信。一個大學生,不會跳舞,也不會溜冰,也不會打牌。”何廉笑道:“淘起!你以為大學生對於這些事,都該會的嗎?”正說到這裡,聽差來說:"陶宅來了電話,問樊少爺就過去呢,還是有一會?”家樹坐在這裡,究竟有些侷促不安,便答道:“我就過去。”說著向何廉告辭。何廉道:“內人原想和樊君談一談,晚間無事嗎?到舍下來便飯。”何麗娜聽了這話,喜歡得那小酒窩兒,只管旋著,眼珠瞧了家樹。
家樹看了她帶有十分希望著的神氣,心中實在不敢違拗,便答道:“請不要客氣。”何廉道:“伯和夫婦,請你代我約會一聲,我不約外人。”說著,送出內院門。
象何廉這種有身份的人,送客照例不能遠,而況家樹又是未來的姑爺,當然也就不便太謙,只送到這裡,就不送了。何麗娜卻將家樹送過了幾重院子。家樹道:“你回來,還沒有見伯母,別送了。”何麗娜道:“我也要吩咐汽車伕送你呀。”於是將家樹送到大門,直等他坐上了自己的汽車,才走到車門邊,向他低聲笑道:“陶太太又該和你亂開玩笑了。”家樹微笑著。何麗娜又笑道:“晚上見。”說著,給他代關了車門,於是車子開著走了。
何麗娜迴轉身正要進去,卻有一輛站著四個衛兵的汽車,嗚的一聲,搶到門口。她知道是父親的客到了,身子一閃,打算由旁邊跨院裡走進去,然而那汽車上的客人走下來,老遠的叫了兩聲"何小姐"。她回頭看時,卻是以前當旅長、現在作統制的沈國英。他今天穿的是便服,看去不也是一個英俊少年嗎?他老早的將帽子取在手中,向何麗娜行一鞠躬禮。笑道:“呵喲!不料在這裡會到何小姐。”何麗娜笑道:“沈統制是聽到朋友說,我出洋去了,所以在家裡見著我,很以為破怪吧?”沈國英笑道:“對了,自那天跳舞會以後,我是欽佩何小姐了不得。次日就到府上來奉訪,不想說是何小姐走了。”何麗娜道:“對的,我本來要出洋,不想剛要動身就害了病,沒有法子,只好到西山去休養些時。我今天病好剛回來,連家母還沒有會面呢。請到裡面坐,我見了家母再來奉陪。”說畢,點個頭就進去了。
沈國英心想:這位何小姐,真是態度不可測。那次由天津車上遇到,她突然的向我表示好感,跳舞會里,也是十分的親近,後來就回避不見,今天見著了,又是這樣的冷淡,難道象我這樣一個少年得意的將領,她都不看在眼睛裡面嗎?……他在這裡沉吟著,何廉得了訊息,已經遠迎出來。沈國英笑道:“剛才遇到令愛……”何廉道:“她昨天還病著,剛由西山回家,還沒有到上房去呢。”沈國英跟著何廉到內客室裡,見椅子上還有一件灰背大衣,便笑道:“剛才有女賓到此?”何廉道:“這就是小女回家來,脫下留在這裡的。因為有人送了她回家來,她在這裡陪著。”沈國英道:“怪不得剛才令愛在大門口送一輛汽車走了。
這人由西山送何小姐回來,一定是交誼很厚的。”何廉沒有說什麼,只微笑了一笑。沈國英想了一想,心裡似乎有一句話想說出來,但是他始終不肯說,只和何廉談了一小時的軍國大事,也就去了。
何廉走回內室,只見夫人在一張軟榻上坐了,女兒靠了母親,身子幾乎歪到懷裡去。何廉皺了眉道:“麗娜一在家裡,就象三歲的小孩子一樣;可是一出去呢,就天不怕地不怕。”何麗娜坐正了道:“我也沒有什麼天不怕地不怕呀!有許多交際地方,還是你帶了我去的呢。”何太太拍了她肩膀一下道:給她找個厲厲害害的人,管她一管,就好了。家那孩子,就老實。”何太太道:“你不要把事情看得太準了,還說不定人家願意不願意呢。”何廉道:“其實我也不一定要給他。”何麗娜突然的站了起來,繃了臉子,就向自己屋子裡去,鞋子走著地板,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