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道:「即便如此,我也無法回頭了,虛蕪城已經關閉,誰也不可能再見到她。除非……」
話音未落,沉寂的光球忽然又「嗡嗡」鳴響轉動起來,表面縱橫交錯的光束亮度也在不斷增加,將林間空地照得亮如白晝。
林熠一皺眉,問道:「這『神罰目』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雁鸞霜神色肅穆,說道:「據說『神罰目』是仙界留在人間的一處上古遺蹟,其中隱藏著一個絕大的秘密,敝宗千多年來,始終嚴加守護著它。」
林熠道:「奇怪,聖教、密宗乃至觀止池,好像每一家都在守護著各自所謂的千古之謎,天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
雁鸞霜道:「沒錯,這真是隻有老天才明白的謎團,『神罰目』懸浮在鎖霧林中央千年不移,每日早中晚三次要爆發接連九輪,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
「更奇妙的是,體驗者的修為越高,神罰目施加的力量亦越強,竟是因人而異,我所倚靠的這株『返璞仙樹』乃敝宗開山祖師親手所植,出處已不可考。
「大凡受罰弟子進入鎖霧林後,每天都必須在仙樹下,經受九輪『神罰目』的試煉,其中固然有懲戒之意,但對修為提升、仙心磨礪亦大有裨益。」
「同時,也可藉此機會嘗試解開『神罰目』的秘密,對麼?」林熠問道。
雁鸞霜微笑頷首道:「對,依據記載,至今被罰入鎖霧林的天宗門人,前後共計一百六十九位,能活著離開的不過五十三位。
「其中,就包括戎宗主和大長老。但可惜的是,他們都未能破解『神罰目』的秘密。」
說到這裡,她的神色愈加沉靜從容,道:「也許,即使沒有卓師兄的這樁命案,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我也會被送入鎖霧林,承擔起每代天宗翹楚弟子都必須實踐的使命,因此,我今日受此磨礪,實不關你的事。」
林熠搖頭道:「你這麼說,不過是在安慰我,想讓我心無愧疚地離去。哼,我偏要留下來陪你,再一次領教領教這『神罰目』的厲害。」
雁鸞霜眸中異彩連連,卻立即垂下頭,不讓林熠看見,婉拒道:「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你更無須這樣。」
林熠道:「別勸我,我自有分寸。至少,我要等到你的事情有個了結,再見機行事,在此之前,我便每天陪你一起承受『神罰目』的試煉。」
「轟隆隆—」
一束束強光閃耀在幽暗悽迷的林間,從光球內爆出震耳欲聾的雷鳴,將林熠的話語淹沒。
兩兩相對的眼睛,猶如黑夜裡的晨星,脈脈地閃爍,吟唱。
「神罰目」表面盤繞旋動的電光越來越亮,騰躍扭曲如同章魚的觸角,向著兩人張牙舞爪地逼近,他們,卻視而不見。
幽幽地,雁鸞霜說道:「記得我們在撫仙湖上的雪中相逢麼?在船上,你扮作一個窮酸儒,坐在曹彬的身旁,卻將我也騙了過去。」
林熠回想起當年艱辛遭遇,感慨道:「我那時惶惶如喪家之犬,見到你這位謫仙蒞臨,好生惶恐,就怕自己洩露了行蹤,引得天宗仙子動手擒拿。」
雁鸞霜唇角的微笑裡充滿溫馨,說道:「林大教主不必自謙,當日湖上放歌一曲,鸞霜聞之亦不禁動容相和,哪有一絲喪家之犬的惶恐?」
她眼神裡盈動著緬懷之色,輕輕吟道:「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里須長劍。人言此地,夜深長見,鬥牛光焰。我覺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憑欄卻怕,風雷怒,魚龍慘—」
林熠安靜地聆聽著。
漫天兇猛的滾雷聲,也遮掩不住她天籟般的嗓音,忽然間,他的思緒走得很遠,很遠。
被努力禁錮在記憶深處的點點滴滴,此刻猶如一縷清泉,不可抑制地流淌心間,牽動這一夜的柔情。
「轟—」
「神罰目」的怒嘯,無情地打斷了兩人的思憶,數十道閃電像天神斬下的雷斧,分朝兩人轟落。
雁鸞霜柔情萬千,向林熠遞過最後的深深一瞥,突然御劍衝向「神罰目」。林熠大吃一驚,左手抓出已慢了半拍。眼睜睜看著雁鸞霜輕盈優美的身影,迎上兩蓬激射而來的光電,寒煙翠碧華如虹,盛綻出千百道絢麗的光濤,竟是祭起了「雲海大真訣」。「鸞霜—」林熠的呼喊聲中,兩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凌空激撞,光流如潮飛裂崩散,宏大的聲響吞噬了世間萬籟。雁鸞霜的嬌軀停滯空中,宛若一朵迎著驚濤駭浪開放的青色百合,在一束束電光咆哮卷裹裡飄搖沉浮,硬生生把所有的攻勢擋在了身前